“喂喂,顾帆,快抄呀,老师要讲下一个知识点了。”
“啊,好的。”
被同桌提醒后,我收回发散的注意力,在笔记本上窸窸窣窣地记录板书,免得落下功课。
上高中后,便顺从当前的心意开始认真听课,但时不时还是会产生偷懒的想法,妄想像初中那样攒到初三才幡然醒悟,开始疯狂补课。
回想着那噩梦一般的三年,我摇了摇头,将那些危险的想法甩出脑袋。
算了……那样无聊且可笑的日子,没必要再回去了。
说起来,与栀年分开后,我便陷入了叛逆期。一言一行都格外的嚣张,仿佛能从目中无人的状态里寻找到生活的意义。
而现在跟她再聚首,我也恰好从那无所畏惧的毛头小子蜕变成现在这般……戴着模范面具的假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
老师讲课的速度很快,只是愣愣神的功夫,就错过了好几个知识点,已经跟不上了。
下课铃声响后,我微笑着向同桌借了笔记,塞进书包里。顺带拿出手机想打发一下课间时间,一群人唰得围了过来。
“顾帆!拜托拜托救救我,刚刚的课完全没听懂。”
一个不太熟的女生凑了过来,指着课本的一处公式,以一种半要挟的语气说着。
本来我不该是个平易近人的形象的,一不小心友善太过,就经常被赖上了。
“啊,抱歉,刚刚的课我走神了,还得靠同桌的笔记复习一下呢。”
我弹着手里刚到手的笔记,说出这个貌似借口的事实。
“嗨呀,大家就别为难顾帆了,让我来为难就行。”
穿着篮球服的方丞拍着我的肩膀,冲围着我的一群人笑嘻嘻地讲道。
不知是被方丞痞子般的气质恐吓到,还是真的听懂方丞话语里的含义,其他人也笑闹着离开了。
“感谢大哥解围。”
等到其他人都走远后,我被方丞拉到走廊散步透气,才道出这句感谢。
方丞是我来到这所高中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起初还以为他跟初中时遇到的那些混混没两样,这一个多月交流下来,发现人意外的不错,值得深交。
“哎,别喊我哥,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身份。”
方丞笑着摆摆手。
“你篮球打得比我好,成绩比我好,据说初中还是个超级恶霸,我这个连烟都不敢抽的小混混可当不上大哥。”
“哼嗯,我可没抽烟。”
随口应和了他一句,我也默认了他的其他说法。
要不是方丞的话,不大擅长拒绝的我估计会被其他人拖进潮水翻涌般的社交之中。
社交确实是一种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但太累了,身心都会感到疲倦。
至于初中恶霸什么的,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我揍过的人也就勉强两位数而已,哪能称得上超级恶霸。
上课后,我确认了一下手机是否处于静音,结果却看到屏幕显示着一个未接电话。
“栀年……?”
奇怪,她会主动跟我打电话吗?是误触了吧。
更奇怪的是,我们明明都在学校,班级离得也不是很远,她却选择用电话的方式来与我交流,而不是找上门来。
“哼……有趣……”
栀年冒冒失失的举措,给一成不变的日常带来了一丝惊喜。我久违地产生了兴趣。
※
唔,收到短信了。顾帆主动发来的,这还是第一次,也可能是礼貌性回复一下我的电话吧?
因为很少会带手机来学校,再加上基本不会有人来找自己,所以我没有把手机开静音的习惯。
幸运的是,我的声音都调得很低,老师讲课的声音也足够大,成功掩盖住了短信收到的铃声。
赶紧把静音打开,我哆哆嗦嗦地按着手机,编织出一堆胡言乱语。
该聊些什么?又该如何说出口?
斟酌着言语,像锅里的炖肉一般,反复炖到烂透了,我才点击发送。
邀约发出后,接下来就是跟老师请假了。毕竟现在已经上课了。
这一点倒是没那么难以克服,跟陌生人我还是做得到正常交流。虽然在外人看来不一定显得正常。
起身,在走向讲台的途中慢慢冷成扑克脸,老师也只是简单打量了眼我的脸色,就同意我去保健室的申请了。
走出教室后,我却没有往保健室的方向走,而是绕到旧教学楼二楼的空教室里,这儿是我今天早上早早来侦查过的,位置足够隐蔽。
教室门没有锁,一打开就能进去,灰尘不是很多,可能是窗户关得够紧,外加上这教学楼刚弃用不久。
拉开窗户,我站在窗前,猫尾巴舒畅地在身后摇啊摇,耳朵也能感受到在一弹一弹的。
现在的心情,说不上是开心还是紧张。能跟顾帆单独交流的话,应该是正面情绪居多的吧。
之前在他家里,免不得会紧张,现在教室空荡荡的,也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环境也足够陌生,底气自然就充足起来了。
“咔哒~”“咔哒~”
寂寥无声的环境,忽地响起清脆有力的脚步声。自从多出一对耳朵后,听力也好上不少。
我迅速转过身,拉直了外套的下摆,也确保拉链没有土土地拉到最顶上,才正式地看向门口。
顾帆没有穿外套,一身干爽的校服短袖打扮,额前的刘海略微凌乱,可能是赶路太急了些。
他撑着门框,迎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抿唇轻笑。
“栀年,早上好。”
“啊,唔,早、早上好呀。”
心脏噗得跳了一下,不知怎的,这样一副青春的画面配上顾帆淡淡的、如和煦春风的声音,心里竟然泛起甜滋滋的蜜意。
顾帆回头望了眼走廊,确保没人后,才轻轻阖上教室门。
“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吗?说说吧。”
顾帆很自然地走到我身边,看着窗外的银杏树。
我默默地跟着他一起看树,吞咽了几下口水,才挤着声带有些尖锐地说道。
“呃,那个,我想要跟你一起出去玩。”
“可以呀,什么时候?”
顾帆很平静地回应,似乎并不介意我邀请他。
“……现在。”
我顿了顿,坚决地吐出自己的心愿。
顾帆自然放松的身体明显一僵,他的目光并不全是疑惑和不解,感觉更像是对我的决定感到惊奇。
“是吗……要逃课吗?”
“嗯,逃课,我们一起。”
要做的话,就得分秒必争。
如果顾帆真的没有前程了,那这三年就没必要浪费在学习上,逃课只是必要的手段罢了。
我很笨拙,不知道该如何创造铭记一生的回忆,只能尝试让顾帆拥有更多自由的时间。
“……”
顾帆很认真地盯着我,我也不服输地回视他。
温润的包容力迎接住一头坚决扎进去的小鹿。
过了良久,顾帆露出灿烂的笑容。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