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帆,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后再付诸行动。”
还记得声音和外貌,但却忘了叫什么名字的初中教师曾对我这样说过。只可惜,当他这么好心地劝导我时,一个顽劣的恶霸已经诞生了。
已经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进入叛逆期的,或许可以用叛逆期来形容,我可想不出更加精确的词语。
上了初一后,来到陌生的教室,面对陌生无比的人群,我才惊觉自己没有别人说得那么擅于社交。还可能很讨厌。
发现自己懦弱的本性也是在这个时候,不敢跨出舒适区,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算是对小学时的环境、好友、同学感到留恋吗?
偶尔回想外墙斑驳的教学楼,以及很小但麻雀俱全的实验楼与操场,就会产生回一趟母校的冲动。当然……经常浮现在梦里的画面还是跟同学们、跟栀年无忧无虑玩闹的日子。
“成长中的我们回不到过去。”
那位令我敬佩的初中教师曾多次带我进入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尽管用处不大,但他的好意还是能明显感受到的。
最后一次进入办公室,是初一的升级考试之后,他以我一落千丈的成绩为由,将我拉了进去。然后,就说出了这句话。
升到初二就换了一栋教学楼,此后再也没有碰见过这位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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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高挂的火球无情地向世界播撒自己的光芒,视野中的一切被戴上明朗的滤镜,偶尔一阵清风拂过,心都缓缓溶化掉并随风荡漾起来了。
篮球场混杂了许多种声音,脚步、橡胶摩擦、呼喊、篮球拍打、篮筐晃动……但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篮球场旁边刚修好的跑道那股刺鼻的气味。
在篮球场上奔走,游动穿插在队友与对手之间,一个少年没有丝毫规律地走来走去,没有刻意去配合队友,也没有主动去阻拦对手。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怪人。这是某个认识我的初中同学对我的评价,他经常约我打篮球,同时也为我这奇怪的风格所折服。毕竟我拿到球后确实能赚分。
虽然他劝过我很多次,但我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上场打球时就任凭身体自由行动。
并不想追求多么专业的技术,加入篮球社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消磨多到用不完的时间。
坐在篮球场的观众席,我观看着自己以前的记忆,很多地方因为时间太久远早就模糊不清了,只有场上那个迷茫地游行于人群间的少年格外瞩目。
我很少会做这样的梦,次数屈指可数,当然也可能是我醒来后忘了。
这种梦很特别,没有出现由各种念头缝合起来的画面,只是纯粹地翻看自己的记忆。似乎是从老家那只猫死去之后才出现的,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总之,每次遇上这种梦,我都会静下心来整理自己的回忆,以供醒来后用日记记录起来。
有时候遇上一些回味无穷的梦境,会不自觉地沉浸进去,再次体验一番。
但更多时候,还是在默默地评价那时候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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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变是潜移默化的。
我记不清自己何时开始放纵自己,跟着那群乱七八糟的人到处玩乐,荒废学业,甚至随意答应了一个女同学的表白。虽然连手都没牵过,只是每天见面会打一声招呼,记忆浅到我都快忘记她的长相了。
总而言之,对于初三之后变得佛系的自己,我也是后知后觉才回过神来的。
将梦境的大致过程与感触补充在昨天的日记末尾,我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全文。
昨天好像是第一次去栀年家做客吧?这个得标注出来。
用红色签字笔标注着,我忽然有些感叹,自己经常被邀请去朋友家玩,可到现在都已经忘记他们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了。也不过才几年甚至一两年的时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真的是没有过去的人吗?每一次社交都是逢场作戏而已么?转头就忘了?
思索着这样的问题,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对于过去的社交关系,我不会主动去维护,联络方式非必要不会给别人,也不会主动向别人要电话号码。每个遇到的人就好比旅行时的过客,互帮互助、交换趣事……最后分道扬镳。
不过,我现在还有栀年,她还在拉着我并肩同行,尽管我还不太明晰自己是否想要跟她一起,也尚未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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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帆!吃早饭了哟!”
星期六的早晨,老妈起得很晚,没太多时间准备精致的早餐。盲猜一下,应该是准备了三明治配牛奶。
合上日记本,放进抽屉里,我走到餐厅一看。嚯,不出所料。
早餐搞定后,老妈提起包包就往门外跑,嘴上不停嘟囔着“快迟到了快迟到了”。
老妈真的是……闹钟得设十几个才能喊醒睡得死沉的她。我默默喝着牛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老爸捧着报纸,笑呵呵地说实在赶不上就请个假在家休息会吧。
啊……真是不着调的爸妈呀。
我迅速解决完早餐,穿上运动鞋走向房门,跟老爸交代自己要出门一趟,他也只是挑挑眉毛,点了点头,没有啰嗦一句话。
这倒不是老爸不在乎我,而是他就这个性子。能在阳光明媚的工作日请假,找个小河悠哉钓鱼的人,也就他了吧。
某种意义上,我现在的佛系可能是遗传自老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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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纵横交错的道路间,路边的商铺形形色色,我没有走进去,只是偶尔会驻足观望一阵子。到处瞎逛逛还是挺新奇的。
久违地独自出门散步,要说是心血来潮就有点扯淡了。我伸手拽过一把路边的牵牛花,捻在两指尖转来转去。
做过那场梦,外加上跟栀年母亲的谈话,让我产生了一丝丝危机感,且危机感还在不断增长。
我是在恐惧什么?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是自己吓自己还是确实得注意?
这些问题我暂时找不到答案,所以只能通过不太冒险的方式来跨出舒适区,而不为朋友的邀约、不为家人的请求,独自一人在户外游荡,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边思考边散步,无意间路过了初中的学校,可能是因为初高三的学生要来上课,所以大门敞开着,但保安已经换成我不认识的陌生大叔了。
站在大门前看了一会儿,我才继续顺着这条路向前走,前面是一条小吃街,这所学校的食堂很烂,学生大多来这儿填饱肚子。不过我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
走着走着,却被人给喊住了,回过头去,发现一个是一个卖手抓饼的摊贩叫住了自己,很年轻,像是学生出来兼职的那种。
“顾帆!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