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麻烦啊。”
诶？是我听错了吗？
顾帆……他居然……在说……我很麻烦？
大脑被错愕所侵占，变得空白一片。手里握着的咖啡杯也因此脱力松开，敏锐的听觉将杯子坠地响起的“咖嚓”声完整地收入耳中，附近小声议论的人群也随着这一声停歇下来。
虽然我经常悲观地认为顾帆会讨厌我、嫌我烦什么的，但潜意识里其实还是在坚信顾帆最终会体谅自己。
可是现在，我却亲耳听见了顾帆说出了“麻烦”这两个字，这无异于否定了我刚刚所做的一切努力。
“……这是开玩笑的吗？绝对是这样的吧。”
我怔怔地看着顾帆，嘴里呢喃着这样的话语。
这句话是我绝对不想听到的，因为这预示着我跟顾帆的关系已经存在了难以弥合的裂隙。
顾帆自己也是很吃惊的样子，我猜他估计也不是很想把心里话这么直接地说出口吧。
这样也挺好，至少我能提前知道顾帆其实非常地厌恶啰里啰嗦还喜欢胡思乱想的我。以后还是自己识相点疏离顾帆吧，没必要再让顾帆耗费心神来敷衍我了。
理性已经为我安排好了后续的计划方针，可我却依旧如万蚁噬心般的酸麻刺痛。
呜……我好不甘心啊。
这是我心底最深切的念头，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一系列不可饶恕的罪孽，再怎么尽力挽回只会让情况更糟糕时，我只能捂着脸颊小声啜泣了。
顾帆从说出“真是麻烦”后就再也没发出动静了，我一直期待着他能够说些什么，将误会解除干净，就像之前一样他继续哄好我，然后继续逛街什么的。
但是，顾帆没有行动。
原本被希望包裹而熠熠生辉的心脏也渐渐褪去光彩，变得暗淡斑驳起来，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力度却格外地沉闷和无力。
我想，大概是自己的无理取闹终于触碰到顾帆的底线了吧？
如果能够再来一次的话，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这样毫无征兆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再怎么样也要在顾帆面前保持完美的形象。
可我真的还有机会吗？我还能够做些什么来阻止关系的恶化吗？
将手指更用力地陷进脸颊，似乎这样能够暂时躲进黑暗里独自思考事情。
仔细地搜寻了一遍目前能做的补救方案，我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那一件事了。那是我最擅长的。
“我肚子不太舒服，先回家了。”
快速地说完这一句话，我没有放开捂住脸颊的手，只凭借指缝溜进来的余光分辨路况，然后扭头就走。
这样……就能逃掉了吧？虽然谈不上是补救，但至少我不需要再胡思乱想顾帆在用什么样的视线看我，只要躲进被窝里睡一觉，做几次梦，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等等。”
正当我边走边自我安慰时，肩膀却被人给按住了，我被惊得原地蹦了一下，被释放在身后的尾巴也噌地一下竖得笔直，撞到了身后那个男生坚硬的身躯。
我知道这声音来自于谁，熟悉到只要他哼唧一声我就能分辨出来的温柔声线，语气却是少有的不容拒绝。
顾帆是在很认真地对我说这句话。他难道不想我离开吗？
我顿住了脚步，心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冲劲也衰竭下去，慢慢地又回到了迂回不定的纠结里头了。
我没有急着回头，可能是内心深处残留了一点点骄傲让我不甘心总是把自己倒贴给顾帆。我也想要顾帆能够主动一点，热情一点，做点过分的事情也好呀。
“跟我来。”
顾帆的手从我的肩膀转移到了左手的手腕，然后拉着我往刚刚那处遮阳伞走回去。
已经有服务员拿着扫把和簸箕过来清理杯子的残渣了，顾帆跟他们简单解释了一下，说是我手滑不小心打碎，接着为我的错误赔偿给了他们五十多块钱。旁观完这一幕的我心里充斥着懊悔。
等服务员收拾好一地的狼藉后，我跟顾帆也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同样的地方，却是与刚来这里时截然不同的心情。
这一次，顾帆没有再对我说些安慰的话，亦或是灌输一些鸡汤。他搬动椅子坐到我身边，然后调试着手上的那个迷你相机。
相机的屏幕近在眼前，我仍旧倔强地看着前方，拒绝侧过头去偷看。我也说不明白是为什么，可能是心里还期许着顾帆主动邀请我吧？
按照顾帆的性子……他接下来是要做些什么？难道他要因为我的胡搅蛮缠而把刚刚那张照片删掉吗？
这件事说大其实也不大，正常人被偷拍顶多生气一下就过去了，就算拒绝删除照片也不至于闹成我这般极端的地步。
虽说我是非常希望顾帆能把这张丑的不行的照片删掉的，可当顾帆真要这么做时，心里却隐隐有些难受。
不知道是因为经历了刚刚那场闹剧还是因为顾帆亲手删除的照片。总之就是很不爽。
“栀年，看看它。”
肩膀被轻轻撞了一下，还没等我拒绝顾帆的话，他就先一步将迷你相机塞过来，屏幕上的画面展露在我面前。
虽然画质很糊，但我依旧嫌弃画面里冷着脸的黑发猫娘，甚至她嘴角上那些喝完咖啡后残余的奶泡也被我认定为不注重优雅的表现。
“有什么好看的？太丑了……不是说顾帆你拍照技术差，而是说我自己……”
下意识道出自己对这张照片的评价，然后意识到这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联想，连忙追加了解释。
幸好顾帆没大在意，他无奈地摇摇头，唇角带着一抹苦笑的意味。
“怎么会呢？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或许吧。”
可爱？这种词是我能够拥有的吗？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可爱的女人，有幸能得到顾帆的偏爱也只不过是因为猫娘的特性罢了，要是割了这对猫耳和尾巴，或许顾帆就会立即远离我的吧？
但作为一个女人，再怎么样我也很难直接地说自己就是个丑女。我不甘心。
所以我做出了模糊不清的回应，希望顾帆不要太上纲上线去纠结这些。
“哈？怎么会是或许呢？明明超可爱的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