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始是在偶然的一次游戏。
在寒假的某一天，小澪在久违地出了一次门，家里沉闷的空气令他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不得不出来透透气，顺便打一下游戏。
“好累...今天感觉不怎么疼了。”
刚打完一局游戏的他提起水往嘴里灌去，用冰凉的水冲洗去疲惫感。抬起头的瞬间，小澪长到盖住眼睛的刘海分到两边，露出他那双没有一丝涟漪的双眼，一眼看去只会感到一片死寂。
小澪揉了揉肩膀，今天他身上的旧伤似乎没有发作。
虽说只是游戏，但认真打起来还是非常非常累的，小澪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身体还散发着一点微微的汗臭味，令人十分不好受。
“我去，都这个点了。”
他打开手机看到锁屏的时间，动作变得有点匆忙。
家里应该煮了饭，还在等我回去吃估计。
而就当小澪准备离开街机厅回家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小小的身影，第一眼望去让人怀疑她打这个游戏是否能正常发力，但是屏幕上的成绩却让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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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高的成绩，看来是挺强的一个女孩子，在这类游戏女玩家还是非常少见的，不由得让我多看了两眼。她双眼放着光，似乎非常激动，轻飘飘的裙子被她略有点大的动作带着飘了起来。
“好耶！”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笑容。这是小澪第一次看清她的样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她的模样，真要说的话，感觉像是一个小女孩，或许小萝莉便是形容这类女生的？脸颊两侧微微的红晕显得她更加的可爱，看来刚刚打得非常累，还在微微喘着气。
“嗯？”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她带着一点疑惑的眼神看向小澪，一下让这个常年窝在家里没出门的大男孩有点慌张，立刻转过眼神像是逃跑一般远离这里。
这便是小澪与她的第一次相遇，显得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笑。
好尴尬...
一路上小澪的脑子里都在回想刚刚尴尬的瞬间，让他有点想死的感觉。
可恶，久违出一次门结果被自己的蠢样毁了。果然最近有点诸事不顺！
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想法的时候，小澪踏入了地铁，掏了掏口袋，翻出被打结得乱七八糟的耳机，花了一点时间把它理顺后塞入耳朵。
地铁上的这种时间是我最享受的时候，让他能够放空自己，不被思维所困扰。小澪看着角落的标签，就这样发着呆。
忽然，一阵心悸感袭来，脑中开始回响着各种声音。
『......』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发作！
小澪浑身颤抖着翻开书包，到处翻找着什么，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坐在我旁边的人似乎也被我的反应所吓到，稍微往边上靠了靠。
翻了一小会后，小澪找到了一个白色的药瓶，他颤颤巍巍的双手有点拿不稳这瓶小东西，但打开取点药还是没问题的。
服下去后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耳边的声音仍然在回响，但现在不至于被影响到，可以自己调整过来。
没事的，都是小事，已经习惯了。
小澪不断安慰着自己，看到下一站马上要到了，便站起身。
“......”
站起身的瞬间，周围的人都与他隔开了半步。
也是，这么奇怪的人，是个人都会感到害怕吧，没办法，谁让我是这样的人呢……
小澪迈开自己的脚步，人们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小澪的脚步有点蹒跚，时不时还会向一边侧倒，这让他们更慌了，与他的距离隔得更加远。
……我能理解他们，我也不会去内心鄙视他们，毕竟你不知道面前的人会不会忽然化身疯子伤害你。
他内心自嘲地笑了笑，到站的瞬间冲了出去，与人们远离开来。
这样他们不必害怕我，我也不会感到受伤。
这样就好了。
忍着耳边的噪音，小澪缓步走到扶梯的队列前。随着扶梯缓慢上升，才让他有一丝勇气睁开眼。看到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不由得让小澪感到一股窒息感，也让他再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程度。
扫码出站后，小澪往着家的方向走去。从那那一群一群的人中脱离出来后，终于能抬头看一眼前方了。眼前开阔的街道让我得到了一种归属感，到了这里才会感到家就要到了的感觉。
回家吧，家里是最舒服的地方。
只要回家，就有深爱我的人来抚慰我。
拿出钥匙，轻轻插入钥匙孔，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缓缓打开家门。门的轴因为年久失修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是提醒着家里的人，有人回家了。
『怎么才回来呀，快点来吃饭了！』
小澪好似听到了谁的声音，抬起头往玄关内看去，无法掩饰内心的欣喜，到处寻找着自己所熟悉的身影，然而，并没有看到他所期待的那个人，映入眼中的只有一张被精心裱在相框中的相片。相片中只有一个女孩子，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怀中抱着一个快有她半个身子大的大鲸鱼。看着她那幸福的笑，小澪的眼前却渐渐开始模糊起来，逐渐看不清眼前的路，想向前走去，结果不小心被台阶绊倒在地上。腿上清晰的痛处感没能让他疼出声音来，就这样趴在地上，冰凉的地板使小澪内心的感觉逐渐冷却。
我怎么给忘了，我最后的亲人，也离开我了……
两年前，她病逝了，在她死后小澪才知道，她一直经受着校园暴力，但那时担心那时因为父母离世而变得有点疯癫的小澪再次发病，所以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只是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
直到她死后小澪才从她的朋友那里知道了实情，朋友似乎被妹妹要求了，不要告诉他。
知道实情的小澪只能一次又一次对着她留下的信件悔恨。
一想到她无数次掩藏着自己的伤口拥抱自己，小澪就更加痛恨自己，恨自己没能尽到作为哥哥的职责。
她是我永远无法忘却的伤痛与悔恨。
小澪无数次恨不得去杀掉那些对她使用暴力的恶人，但想到她在死前对他所说的话语，小澪又无法下手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世上能少些恶意吧，这样就没有人会互相伤害了，特别是哥哥你，我希望可以好好活下去，不用因为我的死而去伤心，这样我才会放心得离开。』
但是……但是，没有你在，我要如何去面对……
小澪回忆起她死前安然的笑容，回忆起她在死前仍然面带微笑拥抱那时没用的他。
活下去……活下去吗……
我又能做到什么，我这样的废物又能做到什么！
小澪咬紧了牙关，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像是要宣泄自己的情绪一般，呆了一会后才努力撑起身子，把包扔到一边，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房间，然而却没注意到脚边的凳子，把自己又绊倒了一次。躺在地上，看着已经长久未整理的家，沉闷的空气仿佛胶质一般，令人无法呼吸。
忍着疼痛，小澪再一次爬起来，向着终点挪去，只有那里能让他安心。
锁上门后，一脚踢开脚边的泡面碗，抱起横躺在床上的大鲸鱼，小澪爬向床的最角落，双手不由自主得用力抱紧怀中的玩偶，仿佛想要用这种方式传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但在看到玩偶出现一点褶皱后又不敢用力了，怕自己不小心弄坏它。
床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出门前没打完的游戏，电脑的光亮让他不得不眯了一下眼睛。
有点困了……
就这样，小澪抱着它，随着耳边杂七杂八的噪音逐渐进入梦乡。
这样就好了，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了...
不如，就这样离开这里吧。
……
『喂，小澪，最近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你啥时候才能回学校呀，早点回来吧，没同桌真的好无聊诶！』
桌子上的电话重复着来自某个人的留言，然而房间的门却没有一丝动静，任由它去发响。
不知过了多久，门把手才微微动了一下，一个瘦弱且较为高挑的男生走出了房间。他头发乱糟糟的，唇边不修边幅的胡须显得有点邋遢，长长的刘海早已盖住眼睛，但皮肤非常白静，如果好好打理一下想必还会是个挺清秀的小男生。
他走到电话前，拿起电话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在半空中停了一会思考了一会这个是什么时候的留言，又将电话放了回去。
“吃饭吧...”
弯下腰打开橱柜到处翻找，翻到了最后一包泡面，撕开泡好后就坐在桌前等待。厨房的厨具已经许久未用，铁铲都有点生锈了，但家里柴米油盐之类的东西却备得相当齐全，虽然已经积上灰尘，但还是能看出曾经有某个人非常喜欢做饭，在这个家里。
“已经这么晚了吗。”
瞥了一眼时钟，发现刚刚睡了蛮长的时间，如今已经十点多了，晚上估计也睡不着，不如找点别的事情干得了。
在想着干点什么的时候，碗里的面已经逐渐见底。
果然只吃泡面有点勉强了吗。
去买点吧...
小澪撑起疲惫的身体，向玄关走去。在门口穿好鞋子，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张照片。
“我出门了。”
僵硬的眼角不自觉地露出一点温柔，随后便开门走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冷风令他刚睡醒的大脑清醒了许多，小区内静悄悄的，连人都看不到几个。不过当走出小区后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街上还是挺热闹的，很多人的生活现在才真正开始，他们绚烂的生活让小澪觉得有点耀眼，他不愿意多去看，快步走向自己想去的便利店
“多谢惠顾！”
买完想吃的东西后，小澪提着袋子在小店门口站了一会。随后他从口袋掏出一盒烟，拆开叼起一根，正准备点燃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把烟塞了回去。
“算了吧”
他轻叹一口气，把烟塞回口袋后准备往家的方向走，而就在这时，他似乎看到了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
咦，这不是下午碰到的那个女生吗。
他看到那个女生一个人坐在公园内的长椅上，神情似乎有点伤心，眼眶中还有泪水在打转，但她咬着牙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她的手紧拽着自己的裙子，让人有点担心会被她扯坏掉的程度。忽然，她抬起眼看向小澪。
“你怎么又盯着我看。”
“啊，不是。”
忽然被问起，让小澪变得很慌张，他挠挠自己的脸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脚已经开始往另一方向偏，他打算跑路了。
“喂，等下。”
正当他准备跑路的时候，那个女生又发出了声音。
“聊会天吧...”
“啊，行啊”
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的样子有点可怜，还是被她的外貌所吸引，小澪下意识接受了她的邀请，回答后才开始感到头疼。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跟异性聊天了呀....
小澪看了一下，走到她的身边，想着坐在她的旁边，但仔细想想好像有点太亲近了，又坐到了对面路灯下的长椅上。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什么也不说。
“要喝吗。”
为了打破这份寂静，小澪翻了翻袋子，拿出一瓶饮料递给她。而她也毫无防备地接了过去，打开盖子就是猛灌一口。
“咳咳！”
似乎呛到了。
她含着泪抹了抹嘴，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只是看着脚尖的方向。攥这裙子的手愈发用力，手指都有点发白了。
一阵寒风吹过，使小澪眯起了眼睛。
闪烁的路灯令人感到有点心慌，就像是电影中的一幕。
好冷……想回家了。
“好想死。”
这是她说出的第一句话，说完又底下了头，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又或者只是想这么说罢了。小澪有点迷茫地挠挠头，他一时间没理解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明明只是见过两面，还都是他盯着对方，一般不应该很戒备的吗，为什么会跟我这样的人说这些呢。
不过既然对方都说话了，还是回复些什么好了。
“我也想死，而且已经准备好死了。”
女生听到小澪这么说，眼睛睁大了一下，随后又低下眼睑，陷入沉默。
“...是吗”
“是啊，活着没意思，失去了一切，不如死了算了。”
风逐渐变得有些剧烈，吹得塑料袋发出摩擦的怪声。
小澪打开一瓶啤酒，开始自己喝了起来，耳边的噪音又开始发作，不过他好像有点无所谓了，任由其在耳边肆虐。而他自己只是抬头望这头顶那片阴沉沉的天空。黑压压的天空令人有些喘不过气，头顶上的路灯也在微微闪烁，令他的表情藏匿于夜晚中。
“那我们遇到还挺巧呢。”
“或许吧。”
又是一阵沉默，双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什么。
“大概再过两个月，我就会忍不住自杀了吧。”她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对我这么说。
“是吗。”
“那你呢。”
“不知道，或许也差不多吧。”
她闭上眼思考着什么，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再次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向小澪这边走来。
“认识一下，我叫心慧。”
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有点乱，将她的裙子也微微带了起来，感觉风再大点或许都能看到底裤了。小澪低下头，看向她。
只见一只白嫩的小手出现在小澪眼前，小澪愣住了，表情似乎有点不解，又看向她的脸，路灯闪烁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让人时不时看不清她的脸。她也似乎在掩藏着什么。
不过小澪并不想纠结什么，如果不表达些什么似乎有点不礼貌。
这么想着，他尽可能轻柔地握住了那只手。
“白澪。”
心慧听到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到了他的旁边。小澪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隔开了一点距离。
她侧着头，眼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像是在嘲讽着这里的一切，亦或者嘲笑着她自己。黑压压的天空在这时散开了一些，留给小澪一丝喘息的机会。
“最后的两个月，我们交个朋友如何，反正都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