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者:忆酒而已 更新时间:2024/4/5 13:53:33 字数:4829

法兰西国,普罗旺斯。

金秋的太阳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温暖与博爱向大地。似乎正因如此,薰衣草之乡得到了帝国政府的特许:保留战前的样貌,成为帝国政要们的度假区。逃过了被改造为工农业综合体的厄运。石板铺成的街道与两旁的洋房饱受阳光的眷顾,洋溢着法兰西民族情调——而在一旁无人注意的阴影中,风衣露出了它的一角。

克莱蒙从容不迫地穿行在街道上,内心早已是欢欣鼓舞。在距离他心脏不到十厘米的风衣暗格里,隐藏着价值连城的德国第四代“恩尼格码”加密密码系统的通用解密算法。只要找到黑市上的合适买家,他将得到一笔足以让他奢侈享乐两辈子的财富——甚至可能还能翻上一番。

然而,克莱蒙并没有被诱人的利益冲昏头脑。十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深知不能有丝毫大意,在这个时刻,他的双脚紧紧地踩在一个转角前——德国佬!

他透过橱窗向另一侧看去,两小时前喧闹的街道此时被死一般的肃静笼罩着,几个身着德军警官制服的人形和装甲车在街道上盘查着过路的行人。

“德国佬的检查哨?法国的特别辖区怎么会有德国警察?难道事情败露了?”面对眼前的变数,克莱蒙并不愿意拿自己往后八十多年的人生冒险。他立刻调转方向,往回走去。

天有不测风云,正当他抬起帽檐时,视线正好撞上远处的两名德军士兵。对方似乎同样注意到了他,抬起脚步向这边走来。克莱蒙意识中的警报器正在嗡嗡作响,然而此时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他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八十米,七十米,六十米......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克莱蒙已经心如死灰,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兰?”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询问让克莱蒙愣在原地——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听见过这个名字了。

乔治·兰考斯特,美国著名抵抗运动领袖,曾在1990年一手策划了震动世界的“日耳曼尼亚哀悼日”斩首行动,那时距离摧毁帝国仅有一步之遥。然而,行动在叛徒的出卖下受到了血腥的镇压,乔治本人也因突发脑溢血离世。而未曾见过他一面的,他的孙子——罗曼·兰考斯特,则在混乱中被遗弃在早已成为废墟的老宅里。没有人知道他是否存在,没有人知道他是否活了下来,同样没有人知道,罗曼·兰考斯特,亦或是“克莱蒙”的名字......“嘿,你真的是兰吗?”相同的声音将克莱蒙游离的意识拉回当下。“不好意思,请问您方才说了些什么?恕我未能听清。”克莱蒙抬起头,直视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德军士兵,对方思索了半晌,哼起了歌。

“do do rui mi do mi rui do do do rui mi do si so...

“do do rui mi fa mi rui do si so la la do do......”[1]

还没唱几句,克莱蒙就立刻意识到自己唱错了音,正欲纠正时,却被另一名士兵一把拐进了身旁的巷子里。

“别动,别出声。”他警告道,随即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克莱蒙盖的严严实实。

除去一段约五分钟的德语对话,克莱蒙似乎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街上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突然被拉出来,眼前的景象让他茫然不知所措。一名士兵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另一名则将他带到了一家附近的糖果店。

“Bonjour ~ de quoi avez - vous besoin, s'il vous plaît(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台前的年轻女服务员笑容可掬,热情地询问两人的需求。

“Deux boîtes de cerises hurlantes, pas de cris, cerises doga(两罐尖叫樱桃,不准尖叫,多加樱桃)。”德国士兵说话间,语气古怪而流畅,让克莱蒙不禁皱起了眉头。

女店员在两人身边绕了一圈,拉上店门。当她转身时,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锋利的蓝色眼眸,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光芒。克莱蒙感到一阵警觉,仿佛直觉告诉他要远离这个女人。

“‘镭射’,你就是这个代号吧?现在可不是例行接头的时候,你的行为将被上报。现在,给我一个说法。”女店员冰冷地说道。

“你们的代号真是让人头疼......”德军士兵摘下护目镜,“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兰考斯特,罗曼·兰考斯特。”他指着克莱蒙说道,神色深邃。

“兰......兰考斯特?”女人立刻向他投来惊诧的目光,“你就是罗曼?”

“罗曼是我曾经的名字。”克莱蒙轻轻吐出这个名字,眼神中似乎藏着无尽的回忆,但他很快别过头去,不愿做更多的解释。女店员的声音平静而从容,“麻烦你去那边的房间等一下。”克莱蒙明白,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过了十多分钟,伪装成普通房门的装甲防爆门被再次打开,克莱蒙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德国面孔。“你就是罗曼吗?我是勒凯尔,之前叫住你的那位德国兵。”勒凯尔的声音刚硬而果断,“你应该清楚这里的情况。”

“幸会。”克莱蒙回应道,他现在只想从这里出去。

“我们截取了最近德国人的通信记录,但解密第四代‘恩尼格码’算法实在太耗时了。你知道我们何时能拿到通用解密算法?”一阵低语传来,克莱蒙的耳朵立刻竖起,意识到自己正坐在自由法国的秘密据点。

“咳咳。”

“谈生意吗?”克莱蒙试探地开口,虽然在外人看来不合时宜,但勒凯尔似乎并不介意。

“凯琳,调用一个B级安全屋,时长最低15分钟。”勒凯尔命令着,那位名叫凯琳的女店员有些不耐烦,但还是递给了他门禁卡,“时间上限一个小时,你自己把握吧。”

……

“勒凯尔先生,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你们是否对德国人第四代‘恩尼格码’的通用解密算法感兴趣?”克莱蒙确认周围安全后,毫不隐瞒地直接向勒凯尔提出了问题。

勒凯尔的表情依旧不变,“你说得不错。”他回答道,“与其购买一套算法,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是如何得到它的。”

“我何时说过我拥有解密算法呢?”克莱蒙反问道。

“如果你真的没有,你在听到那句抱怨时就不会停下来,四处张望,心跳加速。”勒凯尔推测道。

“……”

克莱蒙沉默了一会儿,“两亿两千万马克。”

“你能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得到这个算法的吗?”克莱蒙思索片刻后,将他行窃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述说了出来。

事实往往是简单的——简单得有些令人匪夷所思。深知帝国守备的傲慢与无知的克莱蒙,仅仅凭借着两套偷来的正式军装和伪造证件,便从帝国数据库中取走了存有通用解密算法的存储卡,毫不避讳地行窃。

“两亿四千万马克。”勒凯尔冷静地报出价格,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和果断。

克莱蒙听罢,神情间流露出犹豫和疑惑。“再加价?”他追问,面容上带着一丝困惑。

“另外两千万是别的事情,我们有个任务需要完成,这两千万算是定金,愿意接手吗?”勒凯尔继续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诱惑和挑衅。

“......”

克莱蒙沉默片刻,犹豫不定。勒凯尔见状,继续说服道:“你参与这次任务,我们可以得到宝贵的情报,而你也能获益良多,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改变身份,趁机逃离德国佬的掌控,过上富足的生活。对你我来说,都是一桩大好事。”

“不要再说这些了,我只在乎任务本身。”克莱蒙不耐烦地打断,眉头紧锁,表现出对无关话题的厌烦。

“克莱蒙先生,你的确有着乔治先生的风采。”勒凯尔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峻起来,不再绕弯子,“日耳曼尼亚有一列专列,直通普罗旺斯,而我们得到的情报显示,三个月后,德国人将会在这列列车上运载最新研制的两支基因武器样本前往普罗旺斯的某个秘密生化研究所。”他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盯着克莱蒙,“而你的任务,就是跟随我们上车,用赝品替换掉样本,然后将真正的样本取出来。最后由我们将其移送至位于锡利群岛的中国军事基地,交给他们做进一步研究处理。”

“你们竟然还和中国人扯上关系了?当年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国现在站在了同一战线。真是讽刺。”克莱蒙先是“哼”了一声,随即摇头,“不过,还是请恕我拒绝。”

“利益交换罢了。遗憾的是,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勒凯尔的嘴角微微扬起,透露出邪恶的笑容。“这是绝对机密的行动,但你仍有机会打开这扇防爆门。不过,从我讲话的那一刻起,门外已经有两支冲锋枪对准了门口。”他双手撑在桌上,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离开,还是合作?兰考斯特先生,我们之间仍有着合作的空间。”

克莱蒙的身子如同一根弦紧绷着,他终究还是犯下了此生以来最大的错误——他的后路被截断了。

“成交。”

……

三个月后,日耳曼尼亚至普罗旺斯专线。

风驰电掣的列车呼啸而过,穿梭在茫茫原野之中。客舱内,冯·克雷泽中将舒适地半躺在柔软的沙发床上,虽然沙发床表面已被他强烈要求下更换为人造纤维织物,但他的心却始终悬在麦田上,从未松懈。透过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他心中的不安仿佛如影随形。

食指不知何时擅作主张按下了对讲机的按钮:“样本状态如何?”

“报告长官,当前样本状态稳定,封锁系统运作正常。”

“轮值哨卫?”

“编号GRK-01052,帝国第2步兵师所属阿道夫·沃特曼中尉,向您致意,长官。”

“......”

在此往后的千百年时间里,人们都不会知道,决定这段被改变的未来的,只是位于传呼机内部的一只**。

“两分钟一次问询,一次十五至十七秒。勒凯尔摘下耳机,“这个老家伙神经绷得很紧,我们的动作得快点。”

[8小时前]

“嘿,那就是德国人的装甲列车?”“那是‘帝国铁星’,最新上线的装甲列车,据说全车搭载了不下16台ADS[2]和大大小小各种武装。”勒凯尔将望远镜从眼前移开,“看见车身上灰白色的像是盔甲形制的板子了吗?那是最新研制的[碳-铬-硼复合陶瓷装甲]。”

“看来你对这专列的情况了解得颇为透彻啊。”克莱蒙一边敲打着身旁的石头,一边自信地说道。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是在训练场度过的,对于即将乘坐的这辆列车的了解程度几乎胜过了任何一个同行者。

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位像是铁路工人的男子突然开口说道:“专列在中途会与补给车进行行进间的补给,相比起专列,补给车的检查要宽松得多,到时候我们要按计划行事。”

克莱蒙早已做好了准备,一根针管精准地刺入他的手臂,而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得昏暗,只有液晶显示屏微弱地发出着幽幽的荧光,勉强照亮着周围的空间。

“哦,终于醒了。”一个身着德军军服的男人出现在克莱蒙的面前,一瞬间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被俘虏——然而当他看清楚那张面孔时,心中的疑惑迅速消失——他们已经进入了那辆装甲列车。

“按计划行事。”男人简洁地说着,随即将克莱蒙带进了车厢,打开了一个防爆箱。勒凯尔取出了一件无线窃听装备,而克莱蒙则拿起了动力臂铠,开始仔细地调试。整个过程显得紧凑而有序,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战略上的精密操作。

“嘿,那可是价值700万马克的金贵玩意,别摔坏了。”

“我用过多少次了,你还是先管好你的**吧。”经过数百小时的训练,两人默契配合,很快就完成了装备的组装和调试。勒凯尔戴上耳机,启动监听控制台。事先在传呼机内安装的监听端立即开始运作,过去一小时的录音内容与实时监听音频迅速传入耳中。

与此同时,克莱蒙利用臂铠成功绕过了列车的防火墙,取得了门禁权限。尽管列车装备了顶尖的硬件和防护手段,但其安全协议和防火墙却是近10年前的版本,这让克莱蒙感到有些惊讶。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舱门,进入了与能源舱相连的武器库。

“检测到未知人员,请出示你的识别凭证。”一道机械声音突然响起。

克莱蒙举起装载了臂铠的右手,对准闪烁着红光的武装保卫模块,并未因为突如其来的情况而惊慌。

“检测到信号源......扫描中......”

“认证通过。欢迎回来,莫塔里斯中士。”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塔里斯?”克莱蒙心中暗自纳闷,这个名字着实有些奇怪。

然而,此刻他并未有时间去考虑这些,迅速穿过武器库来到车厢末端,轻松地卸下了四道保险,如同壁虎一般顺利爬上了车顶紧急逃生天窗。

“臂铠就位。”

“信息同步完毕,目标车厢内状况正常,高威胁目标位置已上传臂铠终端。本次任务使用模式一。”

“非致命打击模式……”克莱蒙心中暗自嘀咕,开始以同样的方式打开收容用车厢的紧急逃生口。

夺取样本的过程既不惊险也不刺激。由于安防系统被勒凯尔完全渗透,可怜的沃特曼中尉在做出反应之前便倒在了电击针枪下。病毒样本则按照预定计划被精心制作的赝品替换——据说那帮人还在里面添了些阴招,一旦封装被解除就会向本部发送警告信息。

任务顺利完成,勒凯尔和克莱蒙在列车距离普罗旺斯8公里时登上了前来接应的越野车。

“你要的东西。”勒凯尔神秘地递出一支闪亮的银色管状物,如同交出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要的东西。”克莱蒙接过对方递来的身份识别码,仿佛接过了一张充满未知命运的通行证。

“欢迎加入我们,同志。”

这个世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与机遇,而他们正站在黑暗的边缘,等待着一场更大的挑战。

注释:

[1]:此处两人对哼的是美国民歌《洋基·嘟得儿》,歌曲内容原为讽刺美国新英格兰土包子,但在美国革命时期,美军却将这首歌作为自己的歌曲以展现朴素和自豪。这里克莱蒙唱错了倒数第三个音。

[2]:即德文Proaktives Abwehr System(自主防御系统)的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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