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魔导方队向南平移5个方格,抛弃现有据点,转进莱茵方向。”
“将近卫三师后撤10公里,保持警戒态势。”
少女潇洒而凌厉地发出指挥的号令。
希尔文.冯.劳伦茨,血统纯正的暗精灵。由于褐色的肤色,暗精灵在精灵氏族中并不受待见,后来举族迁移魔族领,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成为了魔族的一员。
魔族与其说是一个种族,不如说是一种集体意识形态。除了常见的恶魔族外,有着许多被常规理性视为怪物的种族。在我们的眼中,只要富有知性,能够诉说魔族的语言,便是魔族的一份子。
“接下来是极东第六骑兵团,放弃原本目标,改为策应第九魔导方队,协助……”
“报告……”
通讯员支支吾吾地打断了希尔文的指挥。
他颤巍巍地放下了手中的器械——在这个世界,魔导科技同样实现了远程通讯的技术——局促地搓着手,仿佛在犹豫如何选择措辞。
最终,像是要下定决心一样,他咬着牙齿说道。
“极东第六骑兵团,似乎、似乎失去联系了。”
不容乐观的情报。
“被联盟伏击了吗……”希尔文皱了皱眉毛。“把他们最后的通讯坐标告知第二飞行大队,那群翼魔会知道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联盟是魔族共有的敌人,以人类、精灵、矮人三大氏族牵头,众多其他种族联合的庞大同盟。矮人的武器,精灵的法术,由人族提供正面战场的兵力,是相当棘手的敌人。
前代魔王却在这种局势下,作出了战争的决断,并在战争的初期取得不错的战果。可以说,他的确有着与野心相配的野心与实力。
但是随着他本人的消失,失去了领袖的魔族军队战力大幅下滑,部分战线甚至出现败退的趋势。
如果我能……
“尽可能抢救生还者,如果那群可怜虫还有救的话。”
“是!”这位通讯员简短地回应道,便重新连接了手中的设备。
“报告,86近程团的侦察兵发现一股未知番号的人族部队——”
“发现一只敌对渗透部队——”
“……”“……”
战局总是瞬息万变的。
异世界的战争,似乎和我原本世界的战争没什么区别。就像是眼前这样,各路的情报汇集于指挥中心,负责通讯和分析情报的人员人来人往,所有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争取着同样的结果。
在我的世界里,枪械的出现让儿童都有了杀死成人的能力。
而在这个世界,“技能”让所有人都有了战斗的能力,也就是说无论是什么人都能够上战场。
老人,女儿,儿童……这个世界没有基础的伦理道德。
血腥而又残暴。
“报告,近卫三师的师长拒绝您的命令。”
“你说什么?”
她冷酷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致命的压迫感让通讯员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他说、额,这无异于逃跑,是对战士荣耀的侮辱。”
“那个肌肉笨蛋——把话筒给她。”
啊啊啊,终于来活了。
“给……给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尊贵的魔王大人啊。”
她翻了个白眼,语气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嘛,也不能怪她。
“把话筒给我吧。”
我尽量扯出一个温柔一点的微笑。
如果……如果我能像前代一样有能力,也许结果都会发生改变吧。
“可是——”
通讯员是一个普通的平民魔族。如果是贵族的话,大多都和希尔文一样,甲胄应该是是自费购置的精品,而非统一配备的。
他在集成魔导器前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没关系,话筒给我吧。”
“你对一个下等人,为什么要用敬词啊?”
对此我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从已经愣住的通讯员手中接过了话筒与耳机。
“我是第三十二代魔王,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吗?”
“魔王大人?”
对面传来的是相当老成稳重的声音——我还以为会是那种一听就像是笨蛋的声音。
不过,因为我的突然介入陷入了短暂的惊讶中。
“你的士兵阵亡比例已经接近了三成的阈值,为了战力的考虑,我认为立即返回后方修养并补全兵力,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不明白,只要再给我一个月,我绝对能拿下联盟猪的这座城市。”
“近卫五师会接替你们未完成的任务。”
“可是……我们答应前代魔王大人——”
“没有什么可是,这是我的命令,现代魔王的命令。”
他给我回复是无尽的沉默。
我能理解他的苦衷。没有成功的战果,也就没有交付死去战友的答卷——拥有军人与长官双重身份的他,能够理解下属的心情,却必须遵守上级的命令。
“把烂摊子留给你了啊,抱歉。”
“您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放下了通讯器,也许是带着隐隐的愤怒与不满。
三成的伤亡率,对于军队来说是一道无形的天堑。只要超过了这个数字,无论是怎样的军队都会陷入崩溃……历史上当然有过打破这条铁律的军队,但是——
“我不明白,我认为我们不需要轮换!”
就像传声器里传来的那样,我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昂别威格里奇的战士不会因为死亡而屈服!”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少校。”
……
“陛下?你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
注意到我一直都默不作声地停留在同一台机器上,希尔文有些恼火。她突然出现到我的身边,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让一桌的仪器都开始上下跳动起来。
“啊——”
“不要‘啊’了,顽固派应该都已经对话过一遍了。您今天的任务到此为止了。”
虽说是魔王,我的工作也只有这些。
政治一无所知,军事方面也堪称是一张白纸——或许在希尔文这样的魔族贵族眼里,我只不过是他们用来说服的工具罢了。
——哪怕没有我也可以。
倒不是说,我对他们抱有怎样的怨恨与不满。毕竟,我也没有看到过他们做出什么不利于魔族的事情,只是借着我的名字去做一些也许有利的尝试。
……简直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失去一直牵着手的父母,不得不尝试奔跑的样子。
所以,与其说是憎恨他们,我更是埋怨为什么自己是这样的无力。
明明是异世界的穿越者,明明是预言中成为魔王的角色……
我看着自己的娇小的手掌,不觉露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