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雯的身子现在本就虚弱,加上晚上闹上一通,此时更是睡意极浓,闭上眼后很快便睡得很深。
略显苍白的脸颊陷在枕头中,墨色的长发散开,铺满了整张床。
手指拂过面庞,谷雨轻悄悄的合上门,可夜风仍旧从缝隙中吹过,吹动屋内悬挂着的风铃。
可终究这轻飘飘的铃声没能唤醒沉睡的她。
天穹上悬着的月亮泛着冷白,像是谁用冰刃削出的薄片,寒光将谷雨的身影削得更单薄几分,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色里。月光像液态水银漫过她的锁骨,在青灰色衣襟上蜿蜒出蛇形纹路。夜风裹挟着远处沼泽的硫磺味,将她发间铃兰香气撕成碎片。
“王,这样下去终究只是权宜之计。”
身后传来翅膀拍打空气的闷响,带着腐木气息的阴影掠过她发顶,在右侧梧桐枝桠间落下。幽绿瞳孔在暗处莹莹发亮。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谷雨早就习惯了它的神出鬼没。根本没有回头看,只是自顾自的靠在栏杆上,右手食指一圈一圈卷着头发玩。
猫头鹰的翅膀羽毛突然炸开如扇形,腐木气息随着它急促的呼吸加重:“您比谁都清楚,大人当年是何种存在,即使现在因为转世不复当年,但发现问题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谷雨指尖突然凝结出冰晶,梧桐枝桠瞬间挂满霜花。她转身时发梢扫过猫头鹰的喙,留下细碎冰碴:“那就不要有这种可能,明白没?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谁泄露了风声,下场你们是知道的。”
作为谷雨身边的老臣,猫头鹰知道这次是没得商量了。都说爱情会使人盲目,可谁能想到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之一也会因为爱情盲目至此。
“我会尽力去做的,可最终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天意。王,我先离开了。”
当身边只剩下细细簌簌的风声后,谷雨停下了卷头发的动作。
看什么狗屁天意,自己能活到现在本就是当年陆月雯逆天而行的结果,自己也早就不再信命了。
现在,自己已经有能力去面对当年那些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这一次,她有信心将陆月雯护在身边。
为此,哪怕要欺骗始终对自己深信不疑的她也无所谓。
难得睡得这样沉,一直到日上三竿陆月雯才渐渐醒过来。
陌生的天花板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转头看到床边的谷雨昨晚发生的一切才回归大脑。
“早。”
坐在床边,谷雨的眼神中充满贪婪,布局万年,自己终于可以再次肆无忌惮的看着陆月雯,这是自己多少年在梦里才敢想的。
很自然的起身,陆月雯将谷雨的脸捧在手心,轻轻的在额头上落下一个早安吻。
“早。”
洗漱过后,两人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饭。
桌子上都是陆月雯爱吃的饭菜,显而易见,虽然只是一顿便餐,但谷雨确确实实的用心在准备。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些。”
瞥了一眼陆月雯,谷雨不满的说道:“那是当然,我可不想某个负心鬼,想丢下我一个人。”
“好了,我知道错了。”
然而,尽管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陆月雯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的手上,仿佛在确认这具身体是否真实属于自己。
谷雨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试探:“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陆月雯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我这副身体,是怎么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在意。按理来说,当年她的身体早已灰飞烟灭,即便灵魂得以保留,这副身体也绝不可能是她原本的躯壳。她最担心的,是这具身体是否是以不正当的方式得来的。
谷雨的眼神微微一闪,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早就料到陆月雯会问这个问题,也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只是借了别人的一副躯壳罢了。”谷雨的语气很轻,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陆月雯的脸色顿时僵硬一分,她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陆月雯的脸色顿时僵住,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她最不希望的事情,似乎还是发生了。
谷雨见状,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放心,对方本来就已经因为中了某种诅咒,灵魂灭却,只留下了一副躯壳。若是你想的那样,我早就能让你醒过来,何必等这么久?这具躯壳也是可遇不可求,等了好多年才等来这么一个合适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满意。”
陆月雯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释然,但眼底的疑虑却并未完全消散。她不是不相信谷雨,只是这件事太过蹊跷,她无法完全说服自己。
谷雨见状,心底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陆月雯不会轻易追问,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得让人去伪造一个人的信息,彻底打消陆月雯的疑虑。
自己筹备了这么久,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功亏一篑。
恰巧此时,寝室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
“王上,外面贵客再次求见。”
本就吃不下饭了,谷雨正好借此机会去外面透透气。
“你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融合,先在这里休息吧。”
“嗯,你先去处理政事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谷雨说的也不完全是谎话,陆月雯刚刚恢复记忆,确实还处于虚弱的状态。
虽然这只是和她自己的全胜姿态相比确实很虚弱,可现在的她依旧可以轻松战胜一整支军队。
离开寝室后,谷雨不紧不慢的向前厅走去。
离开寝室后,谷雨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知道,这个时间来的“贵客”是谁。那是一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是因此
“一个个的,都在打她的主意。”谷雨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阴冷,“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得逞。”
万年前如果不是自己太过弱小,或许根本不需要陆月雯去牺牲。而现在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她倒是要看看谁敢从自己的身边将陆月雯夺走?
来到前厅,看到坐在那里的人,谷雨有些出乎意料,她的确没有想到来的会是陆月雯的那个便宜哥哥沙福林。
“我想今天来的人不应该是你,她去哪儿了?”
斜靠在椅子上,谷雨的右胳膊搭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水猛喝一口,一点也没把沙福林放在眼里。
“你还不够格,叫她来。”
被对方羞辱了一番,沙福林面上仍保持着微笑,似乎这些话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王上,很抱歉,因为封印又有所松动,母后迫不得已回去镇守封印,因此今天来的是我。”
沙福林的手再袖子中摸索着什么,语气恭敬至极,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小子还不够格,没资格和我谈事情。”
谷雨起身就要走,本来她就不想来,既然对面没有资格,还不如早点完事儿回去陪媳妇来的快活。
沙福林连忙出声道:“王上留步,母后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因此我今天来只是向您传递一则情报,母后认为您可能会对这个情报感兴趣。”
谷雨将茶盏倒扣,褐红色茶汤在石板上漫成一渍湖泊,继而又凝成一片冰霜:“那就快说,说完了赶紧滚。”
“据说‘十恶’里面的前几位已经潜入到贵国,并且目标可能就是她。另外,”
沙福林从袖中取出琉璃瓶,内里封印着扭曲黑影,轻轻放在桌子上,“三日前在沼泽捕获的,母后说是十恶第三席的分身。”
说完,沙福林向谷雨施了一礼后。
“就是这样,王上,在下告退。”
不得不说,谷雨确实得承认那个女人的确有手段,这个情报不管是不是真的,自己都没有胆量去赌。
谁也不知道‘十恶’这个组织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可当它第一次出现在的时候确实算得上一鸣惊人,短短几天之内灭了数个国家,结果是包括自己在内数十位高手出手才将其击溃。
可对方就像臭虫一样生命力极其顽强,明明围剿了十几次可总有办法活下来。
而且最关键的是,不同于后几位每次被围剿的时候都会死几个,‘十恶’的前几位似乎最多也就是重伤,说到底,也都是一群活了不知道多久老狐狸。
自己不可能一直陪在陆月雯的身边,要是对方抓住空挡来袭击,那后果根本不敢想象。
“等下,先别走。”
已经转过身要走的沙福林听到谷雨的这句话,心里吊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和母后说的一样,果然只要抓住陆月雯这个谷雨的软肋就能逼迫对方的态度软化。
“怎么了,王上?”
隔空拿过琉璃瓶,打量着里面的黑影,隔着瓶子仍然能听见细细的哀嚎声,谷雨面色阴沉,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