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父亲的吼声,改变我一生的夜晚开始了。
那一天,年仅九岁的我被人从床上唤醒。
由于前一天实在是太过疲劳,我的脑袋晕乎乎的,四肢酸痛,睡觉时我甚至没有洗澡和换衣服。
我的父亲,塞斯·阿尔满脸焦急的看着我,双手拼了命地摇晃我的身体。
“莉莉,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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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屋外,我被吓得几乎呆滞。
不知何人点燃了卡拉纳大森林,并沿着森林的边缘扩散开来,使得整个卡拉纳村都被火焰所包围。
院子里是十几个穿着钢甲的士兵,全员都人首分离地躺在地上,毫无疑问这是父亲的杰作。
“父亲,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崩溃地问。
“都是些没有身份的士兵,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国家的,不过就是他们点的火,而且人数众多,村子已经被他们给包围了。”父亲握着长剑,神色凝重地说,“现在开始我会带着你们突围出去,刚刚有个教国的信使来过这里,说增援会在村子的西北方向出现。”
“时间不多了。”他又说。
“马全都死了,肯定是那些士兵干得好事!”
母亲去过马棚后,又独自出现在我们面前,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肯定也被吓得不轻。
“那就用步行!”父亲说。
一家三口冒着夜色,在土径上奔跑着。
沿途布满的硝烟和叫喊声让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我看到自己和芙兰娜相识的山坡被烧成一块光秃秃的土包。
我看到在我们第一次玩耍的农田里,有农民反击士兵并被杀害。
我看到经常去玩的小河边上堆满了尸体。
血液就像一层油膜一样覆盖在水面上,在月光下反射着诡异的斑斓。
这噩梦般的场景让我难以难受,我半闭着眼睛,身体全力奔跑,逼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
途中爆发过几次战斗,但都由父亲解决。
当他全力对付起士兵来时,要解决一个人甚至不需要五秒钟。
为了以防万一,我抽出了鞘中的爱剑「浪涌」并时刻陪在母亲身边。
作为家中有战斗力的一份子,保护好她是我作为她家人的使命。
我必须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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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又前进了几百米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村口。
但在我面前展开的,是又一副人间炼狱。
街道早已失去往日的面貌,大火和浓烟包裹了这的每一个角落,废墟代替了房屋,哭喊代替了喧闹,村民在我面前奔跑着,随机被过路的士兵杀害。
成群的士兵在街上穿行,高效地执行着屠杀的任务。
血花在我眼前不断地飞溅,村民的惨叫声回荡在我耳边,地上流淌的血河似乎要把月亮也染红。
住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说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士兵是哪来的?又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根本没有机会再去多想,父亲已经先进入街道内了,我必须马上跟上他。
我和母亲也随着他进入街道,这里四面八方都是戴着桶盔,披着铁甲的士兵。他们挥舞着沉重的欧洲长剑,对兽人们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即使是有父亲在,我也免不了和他们短兵相接。
沉重的挥斩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浪涌」上,打铁产生的震击让我双手发麻,而这些发起攻击的士兵又马上被父亲解决。
现在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我必须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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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又勉强地推进了数百米后,父亲终于掩护着我们到了村口的西北角。
这里不仅有敌方士兵存在,还有着一坨黑乎乎的小山样。
我凑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座由村民尸体堆成的尸山,由残缺的肢体和村民的头颅所堆成的死亡之山。
这份骇人的场景和尸臭味让我忍不住哇的吐出来,我吐得神志模糊,只知道自己一直吐到连胃酸都吐不出来才停下。
伊奇太太,木匠房的欧吉叔叔,维萨大叔,摩雷斯姐姐,提莫和提娜,和我们一起玩的孩子,芙兰娜送过花环的孩子...他们的头颅也被砍下,带着一副惊骇的表情死去,尸体成了尸山的一部分。
在那座尸山上面的,尽是我极为熟悉又再也无法相见的一群人。
回过神来,父亲竟然陷入了苦战。
到了这个位置,敌人全都换成了持盾的精英士兵,他们全都穿着漆黑色的铠甲,居然能和父亲打得不相上下。
“父亲!”
我喊向赛斯,同时把「浪涌」横过胸前,示意我要帮忙,但被父亲大声地拒绝了:
“带着你妈先走,一定要保护好她!”
“那你怎么办!”
“我解决他们之后就跟上。”父亲回答,旋即劈开了面前士兵的装甲,让他喷着血倒地。
这么彪悍的父亲,我还担心什么呢?
“「上肢力量强化」,「玛娜护盾」,「意志力强化」,「下肢力量强化」”
我以最快的速度吟唱魔法,为三人施加增益,因为不知道原理,所以只能靠咒语了。
然后,喊出了一直心里藏着的话
“拜托了,父亲,一定要来找我们!”
“那是当然了!”
我在父亲配合下带着母亲冲出了精英士兵的包围。
但当我回头望去时,发现更多的精英士兵包了上来,把父亲在的地方围的水泄不通。
拜托了老爹,这么多年来我没见你打输过,这一次也一定要赢。
我噙着泪水,和母亲往西南角的大门处奔去,父亲吸引了几乎所有的士兵,替我们创造了生还的机会。
这是唯一区个没处没有被烈火覆盖的取悦,在不远处的山上,我看到一支长长的银色的马车队伍。在队伍中央是一面神光教的旗帜,想必那就是教国的增援。
按父亲说的,他们会搭救我们,只要带着母亲和他们汇合就安全了。
两人又是小跑着上山,母亲还在频频向着火光四起的村庄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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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语)我们是村庄里的村民,你们是教国的士兵吗?”
“(人类语)是的,我们的教皇命令我们来搭救逃出的村民,并与胆敢入侵教国领土的王国鬼子们作战。”
和一个骑士模样的人确认完身份后,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而且,更让我放心的是,从骑士的口中我得知,芙兰娜居然也在车队里。
除了家人以外,我最在意的就是芙兰娜。在刚刚的尸堆里没发现她,我就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幸好她就在车队上。
如果她没能突围,最坏的情况就是被士兵们杀死,尸体也被堆在那座尸山之上...到那时,我不知道我的心会破碎到何种程度。
眼下还剩下父亲没和我们汇合,还在与敌人奋战,但当我们抵达后没过多久,车队却通知我们要立马撤离。
“(人类语)后续还会有更强大的援军抵达,我们要先带着活下来的居民们离开。”车夫解释道。
没办法,现在只能相信父亲的强大了。
我和母亲找到了芙兰娜,她坐在队伍最尾巴的一辆车上,神情恍惚地看着前方,脸上挂着泪痕。
马车正在一辆辆地启动,我跳上车厢,坐在芙兰娜旁边,却迟迟不见母亲上车。
我刚探出头,上身就被母亲抱在了怀中。
我看着她不知所措,却听到她哭着对我说话。
“对不起,莉莉,不是妈妈不爱你,只是妈妈必须回去找爸爸...这些年来,妈妈一直没有时间陪你,但妈妈对你的爱绝对不是虚假的,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所以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母亲就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她把我推回了车内,一个人奔向回去的路。
“妈妈!!!”
终于意识到要分别的我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但马车已经发动,再下车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然后眼泪马上就流满了整张脸。再怎么说,她都是我的母亲,是我从小到大深爱着的母亲。
我们曾度过如此美好的时光,如今却要做一场难以再次相见的分别。
“妈妈,妈妈!!”对着她的背影,我几乎哽咽。
此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枝半人大的弩箭从道路一侧树丛中出现,并径直地射向了母亲。
我亲眼看着弩箭挤压着摧毁了魔法护盾,然后,从腰部命中了母亲。
只一瞬间,我母亲的腰部以上的部分就消失了,她只剩下半身的躯体无力地倒下,在地上形成了一片血液的小河。
我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母亲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