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那些鬼嘴里的话都太过于真实，让陈子服好一阵都没回过神来。
没想到，不管是在大街小巷还是阴曹地府，大家都喜欢聊这种东西啊。
虽然内容和他阳间的东西有那么一点点的出入，但总体还是差不多的嘛。
没过一会儿，店小二就端上了一壶茶水，倒出来的茶叶沫子稀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口中说的上好碧螺春。
四人就这么坐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听那些鬼的对话上面。
当然也不只是听，陈子服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众所周知，人用金钱，鬼用纸钱，所以在那些食客们掏钱付账的时候拿出冥币，倒也没有让陈子服太意外。
不过其中几个鬼就比较有意思了。
店小二催促了半天，鬼脸都说变形了，那鬼还是一脸窘迫，一看就是没钱。
“没钱的规矩你懂吧？”
“懂……”
那人颤颤巍巍伸出手臂，店小二倒也麻利，拿出一把砍刀，当着众人的面将那鬼砍下几根手指，放到随身的小秤上量了一下，才勉强对着那想吃霸王餐的鬼点点头，放他离开。
也就是说，这里的饭钱，不仅仅可以用纸钱冥币支付，还可以肉偿。当然，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用肉偿还。
嘶……
王富贵嘴里倒吸一口冷气：“真就不怕疼呗这些鬼怪？”
当然，这就属于咸吃萝卜淡操心了，那个断了手指头的鬼自己反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离开了。
听了大概有几个小时，除了张三李四的家长里短，哪家又丢了财物，哪家又被老王光顾，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四个可以说是一个有用的信息都没听到。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肚子里也咕咕作响，就连陈子服和赵白天都有些坐不住了。
这么浪费时间，倒也真真的不是个事儿啊。谁知道在这个桑梓镇里多待会发生什么不好的情况？
“老陈，算了吧，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觉得早点去找别的线索，或者找点能吃的东西吧……”
王富贵更是两眼都是绿的。
和苏怜秋、赵白天这两个妖族不同，他修炼的是正一教的符箓之术，肉体最多也就比普通人强点有限，做不到苏怜秋那样的等闲三五天不用吃喝拉撒。
并且甚至由于身体比普通人更强，他甚至需要更多的营养来维持体力，毕竟能量这东西又不能凭空产生。
这很生物学，也很物理学。
什么？妖精身体也很强为什么不需要更多的食物？
当然是因为他们已经修炼到了辟谷的阶段了，可以从天地能量中汲取营养bulabula……
这很玄学。
“你以为我不想吃东西吗？”陈子服叹了口气：“我也饿得慌，可你看看刚才那些鬼吃的都是什么？人能吃吗？”
那些鬼食客点的美酒，在他们这些活人眼里其实就是泥水汤子，那些美味佳肴，要么是泥土疙瘩，或者是香火油膏，更甚者还有看起来非常渗人的鬼刺身……
至于那鬼小二上的茶水，他们也是不敢碰的。
这东西，他就是饿死也吃不了啊。
这是恶鬼的城镇，哪里有人的生存空间？倒不如说，他们四个才是这里的异类。
“或许这就是那东西的计划呢，把咱们几个扔在这里，活活饿死。”
不过再怎么说，继续待着也不是办法，总得找个出路的。
就在几个人准备的动身的时候，旁边一桌上，两个书生模样的鬼的对话却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老兄，最近镇子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老弟，你这问的是什么意思？”
那个略年轻的鬼顿时支支吾吾，隔了半天才说道：“我前些日子用功读书，昨天略感不适，晚上想要出门逛逛，听听小曲，聊以慰藉，可没想到，这春香楼居然没开门！”
“不仅春香楼，就连雨花阁，烟花街……都是大门紧闭啊！”
“这可是奇了怪了。”
“嘿嘿……”那年长的鬼物露出一脸“是鬼都懂”神态，表情有些猥琐，低声道：“老弟这是春心荡漾、饥不择食了啊，就连烟花街这种重口味都敢尝试？”
“这、这人之常情，老哥，你可知道些什么？”年轻书生很明显不想多聊这个，连忙转移话题。
“老弟你最近果然在闭关苦读啊，连这个都不知道。”
眼看着老书生明显知道些什么，他连忙问道：“还请老哥给我解惑。”
老书生神情一动，往四周看了看，声音更低了三分：“这事儿吧， 本来是坊间忌讳提起的。可我看老弟你是个实在人，也就和你说了。”
“你可听说了，最近咱们镇子里，有不少人都消失了……”
消失？！
年轻书生一惊：“什么意思？”
“城北的癞子李二河，地痞张狗剩，邢捕头的邻居李大娘，还有赌狗钱三万，听说都……”
老书生摇摇头，讳莫如深：“听说这事儿都已经惊动了娄县令了！”
“那人找到了吗？”
“要是找到了还用这么人心惶惶吗？”老读书人抿了一口黄泥汤，叹息道：“这人就那么没了，就连尸首都找不到啊！你说说，这谁还敢夜里出门？”
“原来如此……”年轻书生听呆了，就连寻花问柳的法子没了也忘了心痛。
“老哥你见多识广，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我要是知道，我还在这儿和你闲扯？早就去县令府衙当差了。”老书生放下酒杯：“不过我倒是有个猜测。”
“这丢的人，可都是城北的住户啊，我还听说，最近城北的那个破庙，每晚都有人听见古怪的声音……”
“说不定，是这破庙里供奉的邪祟，出来打牙祭了！”
说完这话，两人都是齐齐打了一个冷战，很是默契地闭口不谈，闲聊起来。
“不提这个了，老弟，你说你都马上要到而立之年了，何不早日寻个好人家的姑娘成家，仍在苦读？”
“老话说的好啊，百无一用是书生。”许是说到了老书生的痛处，他又是叹息一声。
“我何尝不想享受天伦之乐，可圣贤书犹然在手，大丈夫当有志向。”
年轻书生摇摇头：“终有一日，我所读的诗书，总不会白费的，成为县令大人的幕僚，为其出谋划策，造福百姓，不正是你我读书的初衷吗？”
“老弟好志气，哈哈，来，老哥敬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