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锁和层层链条落在地上哗啦作响，牢笼内的喘息声也愈发明显起来。
黑暗中的庞大野兽不断的在空间内踱步，一刻也未曾停歇。
利娅乌斯能够从契约感觉到它的焦躁，按照时间来算，它已经四天没有休息过了，虽然魔兽对休息的需求没有人类那么高，但这么下去无疑会破坏它的神经。
“阿瑟，过来。”少女伸出手唤了一声，恶狼对自己的名字已经有了基础的印象，缓缓靠近过来。
见它的大小几乎触到了天花板，且垂头望着自己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不快，利娅乌斯便好不客气的将手上的雨水都抹在了阿瑟的毛发上。
这种随意的态度刺激了野兽，阿瑟的头垂的更低，危险的露出了森森獠牙。
不听话的狗，挑衅没有同理心的主人时，只会有一个下场。
利娅乌斯并指狠撤了一掌，把野兽的头都扇得偏向旁边，教训过后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怎么，几天不见，连怎么当一条好狗都忘了？”
地下室里空气沉闷，且无一丝光亮，利娅乌斯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房间中，黑暗中的野兽绕着她走了几个回合。
久久的沉默结束了，阿瑟垂头搭在利娅乌斯展开的手心上，一副认错的模样。
“被自己的力量打的感觉如何？”少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骨血里的恶意和毫不忌惮的讥讽只能在这小小的地下室里展现。
对阿瑟是欲加之罪也好，自己是多么不讲道理也好。
离开了这里，便没有人能窥知一二。
利娅乌斯的恶意，阿瑟并没有听懂，而是讨好的缩小了身形，用自己一身柔软皮毛不住地蹭她。
艾德之前提供的药剂非常有效，药剂的主要作用是让生物失去过往的记忆，且能退化心智。
药剂对于阅历越多、心智越高的人，效果越强烈，在这种时候极易发疯发癫，从此变成痴傻、百无一用的东西。
利娅乌斯虽然希望阿瑟失去智力，以免给托雷斯特府带来麻烦，但不代表需要一个听不懂话的工具，只能一直小剂量的给它服用。
在精神不断被药剂蚕食攻击的时候，野兽也不得不待在寂静无光的地下室里停留。
时不时出现在阿瑟面前的利娅乌斯，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得了脆弱之物的依赖和喜爱。
利娅乌斯没让它蹭太久，一旦给了阿瑟几分好颜色，她就会想起克利夫兰和阿尔奇无力垂到在石质台面上，身下涓涓流出的血。
她也不会因此信任野兽，野兽一生都是野兽，骨子里的浓重凶性是没法退却的，外壳更是贯彻的深沉。
利娅乌斯抽回手后便走去了一旁，在黑暗中熟练地摸到了柜子，从中取出了蜡烛一一点亮。
“今天我会在这里休息，走远点，别打扰我。”
野兽听出了驱逐的含义，灰溜溜的走到了内室。
随着烛光渐亮，地下室的真实面貌也逐渐展现，除了一大片空地之外，角落还有着极高的书柜，以及一张圆桌。
桌上尽是散落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充斥着字迹，从娟秀清晰、到潦草无形，只要有人捡起阅读，便能发现是托雷斯特府邸内所有仆人的背景。
姓名、经历、家人、资产、人际都被查的一干二净，这些情报被阅读之后就失去了意义，被草草的扔在此处，无人在意。
利娅乌斯正是搜集到了这些情报，才能确认谁是可信之人、谁是可用之人、亦或是只能补足一时之需，无法长期利用之人。
也是靠此确认了，宅邸内眼线的数量。
目前只能确认有几个人来历不干净，但没法判断谁是这次下毒的真凶。
利娅乌斯自认为不善于心计，只能在其他的地方补足了。
这些晦暗的东西只能埋藏在地下室，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或许阿瑟是最了解自己不见光面貌的人，或者说狗。
确认它进入了内室后，利娅乌斯才坐在了圆桌旁，开始着笔写起新的指令。
她托拉索买了两批人，一批富有能力一时沦落，一批并不出挑但为人善良。
后面这批人，其实蠢得有点可爱了。
利娅乌斯以不同的方针去笼络，让他们产生愧疚、信任、保护欲，姑且是好好的把这些人掌握在手中了。
在查出托雷斯特府内人的信息之后，也是时候向外部扩张了，利娅乌斯凭借着一些明面上流传的情报，简单的为这三十人划分了不同的去向，混入不同的贵族宅邸中。
在她读书、写字的时候，基本都会驱赶阿瑟到一旁去。
因为药剂有无法洗掉的东西——奥维加斯这种魔兽与生俱来的高天赋，它的智力比别的野东西要强上不少。
即便一直在服药，却还是能察觉到利娅乌斯喜欢它皮毛的触感，以此来使利娅乌斯消气。
等利娅乌斯用不同的口吻写完这三十封信，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差不多半干了，但肌肤触手却是冰凉一片。
她似乎有些太入迷了。
现在的时间应该刚好赶上阿尔奇公爵归来，她暂时还没想出合理的借口，只能一躲再躲了。
走入内室后，利娅乌斯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朝角落的大床走去，刚迈步就被不知什么物品绊倒了，陷入了一片柔软中。
看来这蠢狗趴在门口了。
利娅乌斯本想就这样抽身离开，但这个意外倒让她无意之间发现——野兽皮毛很是保暖，是一个不错的驱寒利器。
短短几秒里，改了主意的利娅乌斯在阿瑟的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感受到它的挣扎，少女抬手轻拍了它两下，力道轻柔但不容置疑。
“阿瑟，你是野兽，我是恶女。”
“我们都是世人眼中无法理解的怪物，或许只有我们才能在一起报团取暖，互相舔舐伤口。”
过去的伤痛，和未来悬于头顶的刀刃，都是现在看不见的伤，为了更好的把阿瑟掌握于手心，她似乎需要考虑一些怀柔政策。
“但我现在累了，让我睡一会吧。”
阿瑟不知是听懂还是未懂，只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再动。
不多时，她伴着野兽悠长的呼吸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