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他被关在药园。
时不时的就被君怀雪采补，然后看着他那高高在上的师尊身上只有一件白衣，腿上还留着他的液体，轻轻擦拭后就御剑飞走。
他只能进君怀雪的丹房，幸好君怀雪已经不拦着他在药园里自由活动，所以他一边看丹书，一边自己学会了炼丹，甚至回想着君怀雪那一剑，还学会了那招剑法。
君怀雪偶尔也会看着他练剑。
“还行，你看一道真的就学了七八分。”
她眼里是那万年不变的寒冰，仿佛真的和林夕只是漠不关心的师傅和徒儿。
“但是就这七八分，除此之外难有精进。”
她向着他靠近。
“只得其形不得其神，也不过如此。”她将他按倒。
“一味药就无需练剑了，你只需呆在你的药园。”她开始采补。
可林夕没见过别的剑法。
他不会别的剑法，他只能反反复复练这一剑，他出不去了，被困在了这药园中。
他没了自由。
但他觉得没什么所谓，因为他心如死灰
这是又一天，君怀雪外出，他熟读了丹方炼了力所能及的几粒丹，又在药园练剑。
反反复复的，就这一剑。
“这是君元尊的怀雪四剑之一吧？第一剑：长剑倚天万里，这一剑要心中有无敌之姿才能打出她的气势，你这样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啦。”
林夕在药园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他回头，那里有一个女孩子蹲在那里看他练剑，似是看了许久，紫色的衣服上沾了些许晨露，她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明眸皓齿，一笑生尘。
于是药园第一次仿佛有了阳光。
“我……不知，怀雪四剑？”他有些疑惑。
“对啊，君元尊最出名的四剑啊，你不知道吗？”女孩站了起来，她有些可爱的翘起一只腿走来走去，背着手，闭着眼，拖长声音装老成。
“长剑倚天万里，举头西北浮云，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
女孩停下来，微微弯着身，她眨了一下眼，笑着说：“就这四剑啦。”
“我只看过第一剑。”林夕老实的回答。
“或许她觉得你现在只能练习第一剑吧？请问君元尊在哪里啊？我是来求药的。”女孩看了看四周。
“不在。”林夕摊了摊手。
“多久能回来？”
“不知。”
“你怎么跟个呆头鹅一样，问一句答一句，哎哟，不在、不知，笑死我了。”女孩听了林夕的回答愣了愣，然后眼如月牙一样弯弯的，她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然后她伸出手：“我叫黄姝。”
林夕迟疑了两秒，把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他握住女孩的手：
“我叫林夕。”
“啊，我听说过你哎。”黄姝歪了歪头，然后又笑了起来。
林夕以为她要开始嘲笑自己，眼前的女孩却把这个话题轻轻带过，她回头看向茅草屋那边，有些头疼的样子。
“麻烦了啊，我现在有点急需筑基丹，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筑基丹？”林夕抬头。
“我会，我练过。”
。。。。。。
炼丹房一直有一股药臭。
林夕从没觉得这里臭过。
但看着黄姝捏着鼻子扇着手，他忽然觉得这里确实挺臭的。
“我……我开始了。”他把药材放进丹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天口齿有些不清晰。
“啊，我需要出去吗？”黄姝疑问的看着他。
“不……不用，你想旁观的话也没问题的。”林夕说道。
“好耶！以前那些炼药师都不给我看！我还没看过别人炼丹呢！”黄姝兴奋的在丹药炉旁边坐下。
她坐着，抱着自己的小腿，紫色的裙子刚刚好遮掩她的大腿，露出光洁的半截小腿和脚踝，她坐在那里，抱着自己的大腿，眼神亮晶晶的。
这让林夕心旌荡漾，一下子没注意没控制好丹火，把第一份药材烧成了灰。
“对、对不起，还有第二份，我……”他有些慌忙的解释道。
“没关系啊？”黄姝诧异的歪了歪头：“本来炼药师就很容易失误的，尤其是筑基丹，你才练气……？咦？不是传言的三层，我看不出你练气几层，管他的呢，你才练气，练坏了很正常。”
她笑着拍了拍林夕的肩。
“不会怪你的啦，加油。”
林夕平静了下来。
他未曾感觉过如此平静，以至于心中波涛汹涌。
炼丹会失误？他其实以前没失误过，只是会灵魂力量和真气不支。
把药材烧成药液或药灰，然后按比例和先后顺序揉在一起。
于是丹成。
“哇！真的是筑基丹！还是一炉的上品丹药！”黄姝惊喜的叫了起来，她俏脸红扑扑的，显得有些激动。
林夕看着她开心，他莫名的也有点开心。
“你是天才啊！”
“练气期炼筑基丹第二炉就丹成，还是一炉的上品！你才不是什么废柴！”黄姝又拍了拍林夕的肩膀，这次力道有点重。
“你应该出去在丹堂露一手让他们看看！走，跟我出去！”说着，黄姝就拉着林夕的手准备带他出去。
“不，不，不了，黄小姐认可我就好了，师尊不许我出药园。”林夕慌忙回答。
“不许你出去？为什么？”黄姝捂嘴笑道。
“师尊有令，我之前也想出去，后来被抓回来被狠狠惩罚。”林夕含糊的说道。
“这样啊。”黄姝有些遗憾似的放开了她抓着林夕的手。
“那确实去不了丹堂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不过，你可以偷偷出去呀，这药园的禁制你早该熟悉了吧？不熟悉的话下次我带你出来？我对禁制可拿手了！”
“偷偷出去……？”林夕愣了愣。
“可是师尊说……”
“你管你那师尊干什么？你是个活生生的人哎，干嘛事事听你师尊的，就这样说定啦，下次我来找你，我带你出去！”
风起了。
吹开烟雾弥漫，药园第一次进来阳光。
女孩没跑多远又回头挥手，她笑的很灿烂：
“谢谢你的药！下次我再来找你！给你带好吃的！”
林夕木讷的举起手挥了挥。
他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但他第一次有了活着的实感。
他在女孩的眼中看到了他的身影，不是轻蔑也不是索求，而是某种更为纯真的感情，以至于赋予了他“人”乃至“生活”的意义。
我在仙界几度溺死。
但在你的眼眸中重新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