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林本人说的不假,他十几年前还在军中时,就靠一把铁弓,数次百步之外,击杀敌将,不仅炎家名动,更举国有名。当时整个渝国,在箭术上的造诣若是说是第二,敢于妄自称为第一的人寥寥无几。
仇玉素来寡言少语,即便有一定言辞,也从来只简明扼要,所以即便看出三人跃跃欲试,毛遂自荐之意可谓积极踊跃,并不再与几位林,鑫,淼三人深谈。
三人心中纷纷猜测,“莫非她已择定良师?”
诸位各自收起猜想和疑惑,周遭氛围便重回热闹。
除在外奔波的将士,炎家残部上下终于在此刻难得的聚在了一起,他们碗碟中的饭菜又是诸位守护之人所烹饪,筷上嘴间,自然都是欢愉,诸位又是沙场过客,此时若是能再配上美酒,划划拳,又或吆喝,怕是便能成为这十几年来最好的快活时候了。
不过知晓诸位新有自觉,她也不会有意去行督促诸位违背自己的心意而逾矩的事。
正在此时,一个腰圆体阔的汉子穿过正门和通廊,来到几人身旁,报到有两位寻羊派的人员请见。
炎林方正的面目上露出惊奇之色:“是那武师李丙源?”他看了看二女,又道:“不是中旬和月末才到吗?还有一人是谁?”
寻羊寨虽然是一条东西走向略微崎岖的谷地地形,但面积还是不亚于渝国一个城镇的大小,寻羊派的人马除了驻扎在山下武馆的下门弟子,中门的武师,或上门派遣下来侍卫在仇玉周边的武师,基本都是一年到头看不到几回,所以有意思的是,因为他们也很少有意与对方做比较深切的接触,即便在同一片山底下,几位将领大部分对经常看到的寻羊派人都是只熟悉名字而陌生面目的情况。
“嚯,还能是谁,又是那些个想哄咱小姐给他们顶锅的腌臜,我不比猜测,又还要糊弄人来,拾长们,”这个汉子心里十分不惯寻羊人这般遇到事情找外人背锅的行为,还问道:“小姐,咱见还是不见?”
金枫收拾碗筷回来,看到听到便也生起好奇,她也想知道自家小姐对这桩说来大不大,说小不笑之事的看法,只是每每问到,只能感知到类似“天机不可泄露”的隐晦。
仇玉站起,向几人请辞,一副好嗓音恰似青玉敲击,“此事,玉便交几位长辈处置了。”
她知还不到她介身于命数的时候。
几位初有些疑惑,略有所会意,听到被长辈心里还是十分心欢,炎林和炎鑫齐声道:“小事,小姐可方向交与我等。”
炎淼也笑道:“此刻正好,我也想见识那寻羊派的人等。”
金枫和仇玉行入里院。两人虽缘于主仆之份,但也有相伴之情,因仇玉待诸人诸物从未一而视之,与金枫之间向来无尊卑芥蒂,相处下来,外人都觉来恰有姐妹闺情。若抛开这一情节,一者为学生弟子,一者担任师傅老师,亦然各处其情。
接下来的时候便说金枫为仇玉授课,讲授文章,传授琴棋书画等技艺。课罢,两人则到院内一处校场传武。
龙丙泉与李丙源同是一身黑色的功夫袍,一前一后被几位换下便装素服的汉子从另方的正门迎了进去。龙丙泉,体格与形体壮硕的炎鑫相差不多高,只是一声袍子并不看的出健壮与否,一脸中正,有喜怒不表于外之貌。李丙源三十多岁,形体精瘦,观眼眉眼,有青年的风韵,一摞羊须显得些老成。
几人相互寒暄几句,相约坐进堂内。
“哈哈哈,不至于,也就半个月。”炎林哈哈一笑,开玩笑道:“龙师傅昨天下午才见过,今天看来还是生龙活虎的。”
“几位关姓道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李丙源想起几位师傅嘱咐,笑着招呼道。
淼,鑫,林三人听到这般称呼心领神会的一笑。为隐名埋姓,又为不直接牵连郑氏,“关”乃“郑”字之体,自当年以后炎家将士上下皆相约以“关”姓代替“炎”姓自称,寓意常不忘来处。
“咳咳,”龙丙泉干咳了一下,寻羊派时长委托炎家军戍守寻羊寨四方,自然猜到现在这个点数正好是对方即将休息的时候,“这不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小小宅院,怕不及贵派宫观分毫,我们才是蓬荜生辉了。”炎林谦逊答道。
即便知道对方的目的,但都默契的不直接表明心意。交谈了数句,李丙源见时机不必耽误,便说道,“不知道贵小姐武艺学的几分了?”
“枪法精湛,只是可惜年纪幼小,初学有其法,未有其功。”炎林道,“此时还需贵方另请高能,我不能让我家小姐冒险。”
“我若是你们,那俩孩儿如此惹事,早将其劈死了。”炎鑫冷淡的说了一道。
“少年人争强好胜也倒是能够理解。只是这次情况特殊,”龙丙泉毕竟有事相求,也不由得为其说了句好话,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寻羊派自建立以来,不断壮大,到如今,因为些传承之争,生些了事端……”
“只是祖师有传祖训,其实贵小姐胜也罢,负也罢,其实未必重要,门内之人,诸位大师门,其实都是争个道统。”龙丙泉为难道,“我派上下万余子弟,是循祖训于传承中寻变化,还是另辟蹊径,各效其法,全在今日,也全在一人。近日里,便恰好只能是贵小姐。”
龙丙泉诚恳道:“让前辈背负敌国名分确实不善,只是能请诸位把戏演下去,待我派正本请源后必有厚报。到时,门派名师,皆由贵小姐仍以择取。掌传之位也回保留,待贵小姐到一定实力,便是能直接任职掌门的存在。”
“一定实力?”外表不争,几人心里有些不服,沉默片刻,没有直接给予答复。
“先成明劲,在成暗劲,然后化劲,届时在进一步……”
“阁下说笑了,这一来二去怕也不容易。”炎林淡淡地说道。想他们当年也是战过沙场,斗过武坛的人物,刀枪剑戟无所不长,绝对又传授功法的本事自家小姐来传授武艺,自家小姐还得他们传授。
“抱丹之境还不是今天能考虑的时候,再怎么说也是五十年后?七十年后?小姐届时又会在何方何处?那时候寻羊派如何,我们这些人还在人世否?这是我们谁能确定的事情?百年太久,我们只争朝夕。”
炎淼摇了摇头,铿锵有力的说道:“我部统帅年近七十,于几年前步入丹境,与你们掌门也熟识,若是你非得要个抱丹之位的掌门,大可以待他回来与之商议。”
闻言,龙丙泉不改面色,还是娓娓道来,“郑家有祖传的渝国先帝赐下的铁卷丹书,我们立派于金洲大地,不再涉及凡尘事务,只是,这丹书封尘已久,还未使用过。莫非炎家不像于有朝一日,重返殿堂吗?”
几人微微沉默,但还是炎林回复道:“渝国已换代,怕是不认这所谓先代事物,我们今已不食那放水土一米一粟,还求那是非作甚?”炎林沉默半刻,看了看旁侧两人,得到了点头,说道:“我们小姐淡薄名利,不会在乎那掌传之资,你们,还是另请高能吧。”
龙丙泉知不可为,沉默半刻,龙丙泉知不可为,试着说道:“我派向来出名师高徒,有不世功夫,若是仇玉她能代我等出战,我派可倾力培养与传授。”
几人寻思半刻,炎林笑,“早听闻贵派人士有松梅风骨,今日看来确实如此,那便给阁下一个机会,既然是武林中人,那便以武问道吧!”
“那便送你一个机会。”
想到这,他笑道:“哦,不世功夫?且请!”说吧,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先身而出。
与此同时,龙丙泉也按着桌子站了起来,眼睛一亮,跟了上去,淼见怪不怪,一并行去,鑫也紧随其后,剩下正啧啧称怪的李丙源。
“奇哉!”他道,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大院内,旁侧几位其他汉子换了便服走上前来,除体格外,气质姿态皆无普通农人无异,李丙源向前一步,向前抱了一拳,一个汉子也走上一步,回了一礼,
李丙源眼睛微眯,从对方的手上看到些东西,如若若感受到千钧力量,
“阁下可是岳洲人士?”
“祖上是。”面色黝黑的汉子只默默的回了一句,一个翻背转腰,一拳呼呼生风撞去,李丙源一喝,错开身体,脚后跟将石板生生踩了个坑,一手抓去对方肘根,一手捏成拳,若是对方再进半步,这一拳便能借对方的攻势打中其心口。
汉子冷眼看着对方恐怖的反应,知道对方门派有有一身借力打力的好功夫,一看险些要缠住,当即翻拳换肘,矮身击去,连身撞肘,这一下,估计连石头都能砸开。
只见电光火石间,一只铁肘横在了李丙源下颌,而另一边,他一直拳,也在汉子颈侧。汉子主动收回替代,“阁下好功夫。”随即退了回去。
“三场胜负,你先赢一场。”炎鑫淡淡道。
炎城这时候站出来,“让我试一试。”
“好。”炎城往昔就是他的部下,他对其实力自然知根知底。
“若是比拳脚功夫我恐怕差你不少,我又先看你了的招式,如此胜利便是胜之不武,不如,咱们换个比法。”炎城笑了笑道。
“比什么。”
“武已经有人和你比过了,咱,比功。”
李丙源眉头微微一皱,知眼前的人不是也不是等闲之辈,笑了笑,道:“请!”
两人左手背于各自身后,双方又伸出右手,然后手对手相抵于一起。
“呵”只见两人身形纹丝不动,脚下的青砖都生生下陷半寸。这比法虽然看着简单,实际上是两人一直一边在向对方的方向施加推力,而自己则要运化自己的气力抵御或化解对方施加来的力量。
两人的眉头随着手臂的颤动愈锁紧,忽然,李丙源率先失去平衡,向身后退出了一步,随后炎城亦然,半步向后踩出一步,维持住了平衡。
李丙源站直后,面露骇然,不觉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心道:真不愧是当年炎家府里的群猛人!
“确实强的变态。”他心啧啧称奇道。要不是这群猛人十分遵循地方良俗和规矩,寻羊派的高手也有能独当一面的,这方地域谁为做主还真说不准。
“回吧。”龙丙泉仿佛见怪不怪,已然有所预料一般,说道:“这次怕是没有机会了。”
李丙源不解,但正要问起,龙丙泉亦然告辞,转身离去了,回了看来看一眼,豁然明了,唏嘘了一声,告别了一声,跟了上去。
几人回到大堂,看到龙丙泉座位上,热气正沿着茶杯上的缝隙和茶汤缓缓渗出,溢漫茶盘的底部。
“林帅的暗劲已然出神入化,到隔物伤人的境界了。”炎城笑道。
炎林摆了摆手,随然胜负是在瞬息万变中的,但他赢的也很困难。
“我还远有不及。”他看了看正在负手离去的炎淼。无数年前,他们也算是从炎淼手底下出来的,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亦师亦友了。只是从当年起,炎淼除了操练外,便不在过问其他事务了,进长出去后,则由他带领炎家余部,鑫则管理武备。
他又道:“过去的称谓不必再提了,渝国来了人,还是谨慎些好,诸位正好,也在,吩咐下去,以后我们不在着甲,弟兄之间的称谓也要再三斟酌,若有人问道来历身份,也要守口如瓶。”
几人各自去处,“你觉小姐是用意是如何的?”炎林问炎鑫,实不相瞒,方才我若是没用上七成的功力,胜负还未必有个准头。我其实不大赞成她惹这等是非多,所若小仇玉以择师习武,玩等又未必没有资质,她若是不愿迎战,我也是可以体会的。”
“或许她知道考验考验那两位的用心吧,她也许需要一定时间考虑,毕竟若是代对方出战却不能获胜,后果还是不利的。”
炎鑫道:“小姐有仁心是也?”
“只是希望不要被仁慈牵扯。”炎淼说,
“她心慧非常,善查人事,详细另有考虑吧,或正处于斟酌。”炎林看着房梁上的燕子,“春已归来。到了二七,她也算是成人了,一切当需让她自己抉择了。”
“光阴似箭呐。”炎淼肉淡淡的息口气,身体像一颗老松,迎着风离开了原处。
路上,李丙源问:“起初那刻,你若全力应对,能胜几成?”
“八成吧。”龙丙泉神情如常,只是眉头明显陷了下去,道:“只是我们是来求人,并非来论生死,更何况他们又不是只有炎林这样一个将领,要是用武力强迫的手段,也轮不到我们来了。人家本来不想让我们来会见那仇玉,让你战胜一局,已经算是给我们面子了。”
“一早就下逐客令了,哎。”
“怪他们都是龙虎之士,太强悍了吧。他们曾是炎家军的筑基之将,如今缪落于这深山一处,思来想来,倒是也屈才了。”
“不过,”龙丙泉忽然站住,回眸向远处看去,颇有羡慕之意:“他们倒是对那小女子关切的紧。我等门中要有如此专精一心,早就人杰辈出了。”
金枫直直地站在楼上,看向远处的极小的两个人影,问:“小姐,你上次已经拒绝过他们,这次他们还来,你为何不直接回绝他们。”
仇玉一袭黑色罗衫,手悬着吊着沙袋的长枪,寸步不移,旁边两注计时用的漏壶已经滴过了数轮。
“林,鑫,淼帮我回绝,乃是必然有之事,我有意由他们去做。此中,还不到我与他们会见时机。”仇玉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