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我的教师生涯。
艾莉丝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在王城的小路上，后面的女孩紧跟，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今晚是满月。
幽邃的月光洋洋洒洒地照亮了山峦，却透不过这里常年肆意生长的树林枝叠。
艾莉丝觉得有些倦了。
身体的虚弱如潮水般袭来，再加上夜色阴冷，让脚底无力的她有种飘行在地狱暗道的错觉。
而一旁哼歌的女孩正好是自己葬礼上的歌童。
悲剧离世的场景已然悄悄渲染好了，与真实相差的，也不过是自己那一两滴苦痛的泪水。
而事实上，艾莉丝也差不多快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要在学校里答应她这种事啊......
还被人发现了...
发现的人还是自己的学生...
这其中的细枝末节艾莉丝根本不敢再想，仅是稍稍触及的程度，那如若遮天蔽日的羞涩感便一拥而上，将她的脖子掐的喘不过气来。
或许是发现了艾莉丝的忧愁模样，露西亚识趣地没有开口。
等到二人跨过溪流，远处的王城灯火已遥遥在望之时。
后面的女孩这才轻动唇瓣。
她这样说道。
“艾莉丝老师。”
在黑夜的幕布下，女孩的眸子却闪着不知名的光。
“那是你的爱人吗？”
她没有用恋人这个词语，或许是察觉到了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不。”
艾莉丝苦笑。
事到如今，她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与其继续抱怨下去，那颗平静的心更愿意将一些事实和盘托出。
或许还能换取面前这个温柔少女的理解。
“老师同她的关系很复杂。”
露西亚没有说话，而是侧过耳朵，示意她继续陈述下去。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契约吧。”
说到这里，艾莉丝干脆也不藏了，将自己的领扣轻轻解开，露出里面的锁链来。
感受着面前少女火热的目光，她的脸上禁不住地升腾起红潮来。
“这就是契约的见证。”
露西亚挑眉，顺势用手触了上去。
项圈是银白色的，手感没有想象的那么粗糙，或许是艾莉丝佩戴久了，还隐隐传来温热的感觉。
露西亚原以为这铁圈边缘长着铁锈，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少女所看不懂的扭曲文字。
“这是...古魔法语？”
“是的，至少是上古年代了。”
艾莉丝忍着那双冰手伸进自己衣领内的异样感，嗫嚅道。
“这下相信老师了吧。”
仅是这样，她内心的羞耻感又涌了上来，手心被冰冷的指头掐的泛白。
等等...
少女的手如触电般收回。
契约通常是对等的，获得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露西亚心念至此，不禁心里一惊。
回想方才艾莉丝躺在那女孩怀里喘息的模样，一个破天荒的想法从脑袋瓜里蹦了出来。
迟疑着，思考着，但女孩还是抬起头，退后一步，看着露出疑惑面容的冰美人，一字一句地问道。
“是...主仆...契约吗？”
“不是。”
露西亚松了口气，然后便听得艾莉丝低声说道。
“是召唤物契约。”
“啊？”
召唤物契约......
露西亚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惊人的消息。
自从今晚发现那副场景后，自己整个人的观念仿佛都崩塌了。
“召唤物契约是什么啊？”
少女是个小小的魔法天才，熟知一些古代契约仪式。
但她对这一契约名感到陌生。
艾莉丝却摇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就此而止吧，露西亚同学。”
冰美人再度加上了那个饱含距离感的后缀名。
“是我冒犯了，契约内容是不予外人谈的东西。”
露西亚表示理解。
事实上，许多古代契约是非常严厉的，即使是口吐契约名，其承受那方都会受到惩罚。
是雷击，是全身僵硬，抑或是血液逆流，直接死亡。
但还好，今晚夜色照常无二。
二人继续说着，来到小路的尽头。
艾莉丝轻轻弯腰。“总之，这件事希望你能保密。”
露西亚爽快地笑道。“当然，这关系到老师的名誉问题，我自然是守口如瓶。”
“那便最好。”
艾莉丝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在夜空中化为白雾。
她一路上最担心的不是什么教师名誉，而是害怕暴露了契约的存在。
古契约严酷但却有效，许多行走在黑暗面的人对此垂涎若渴。
贝里斯学院已经安稳度过百年来，如今又即将迎来周年庆典，艾莉丝自然是不愿因自己掀起些不必要的波澜。
但还好，露西亚同学温柔谅人...
吗？
“但是老师，套用您曾说过的一句话——”
露西亚嘴角一弯，再度露出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来。“相比于遇见机遇的人，我更钦佩能时刻把握机遇的人。”
艾莉丝的心猛地一抽，一股不详的预感自脚尖传上身躯。
“露西亚同学，你...”
“老师，一周之后的圣诞节庆典，你有约吗？”
露西亚看着露出惊愕表情的高冷女教师，内心隐隐酝酿出一股欲望来。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艾莉丝退后几步，强装冷静的面具下，露出的是咬唇的病态白皙。
“但杀人，拐卖的行为可是犯法的，露西亚同学。”
“老师，原来我在你心中是会做出这些行为的学生吗...”
“那...”
“陪我参加一个舞会吧，怎么样？”女孩伸出手来，手心上摆着一张镶嵌着金箔的入场券。
艾莉丝有些迟疑。“就这么简单？”
“当然。”露西亚眨巴起眼睛来，“我自然是不会拿这件事来威胁老师的，但也希望老师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舞会之后，这件事便过去了。”
艾莉丝伸出手来，却又有些犹豫地停滞在半空中。
“觉得不放心的话，需要立下契约吗？”露西亚体贴地问道。
“不用。”
自己的学生既然都努力给自己找楼梯下，那艾莉丝自然也不会斤斤计较。
爽快地收下了门票，冰美人如获大赦。
如此，这件事，总该算解决了吧？
“那，艾莉丝老师，明日实训课上再见咯。”
露西亚很有礼貌地冲她鞠躬，转身进了王城。
“舞会...嘛...”
艾莉丝捏着那张耀眼的门票，看着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倩影，喃喃自语道。
“回家偷偷练一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