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哟，你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养子会落入我手吧？”
已经过世的神父念及旧情，奈何长生不老的“薇尔莉特”可不念旧情。
老而不死是为魈。巫妖在抛弃人类身份的同时也抛弃了大部分的人性，死亡之息或者说“死气”在强大执念的支撑下，足以让她不老不死、青春永驻。
这是来自另一个位面的权力，与魔物出自同源的力量，令巫妖能够操纵魔物。然而以生者的性命去驾驭这股力量，无异于行走在万丈悬崖上，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深不见底的凄凉冥渊。
但魔法师的偏执有目共睹，追寻长生不老更是人类的本能，害怕失去拥有的一切、忧心往事枯骨被遗忘...更重要的是，对智识的贪婪直接化作永无至今的权利攫取。
薇尔莉特...不，她已经抛弃了人类的身份，如今更应该称呼这位不老不死的少女为“艾瑞丝”。
“得不到你还得不到你的养子？所以说，人类的寿命是有极限的，我早就不做人了！劳伦斯！”
艾瑞丝脸上冷笑连连，作为即将脱困的余兴节目，她命令旧友的养子说道：
“现在当着我的面脱掉衣服，艾米尔。”
“...是。”
在催眠状态下，艾瑞丝的命令享有最高优先级，无论有多么违背常理和常识，被催眠者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然而这种认知覆盖简单粗暴，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认知篡改”。正因如此，催眠无法长此以往，不能算是真正的“洗脑”技术，哪怕是用药物配合催眠魔法，也无法做到彻底篡改他人认知的效果。
艾米尔脱掉身上的毛领披风，接着卸下白色教袍，最后是保暖用的上衣...最后，上半身直接裸露在空气中。他只穿了保暖用的白色裤袜和小皮鞋，纤细柔弱的身体如同女孩子，站在原地的中性少年犹如亭亭玉立的水仙待人采摘，或许是因为寒冷，水仙在阴冷潮湿的洞窟中颤动着似将枯萎。
如果没有艾瑞丝的命令，他甚至不能蜷缩起抱住自己的胸口。初春雪融时节，甚至要比大雪纷飞时更为寒冷，更别提这阴冷潮湿的洞窟内，相较能够主动适应环境的巫妖艾瑞丝，只是普通人的艾米尔就要脆弱的多了。
“......”
一时间，艾瑞丝的眼神发直。她得承认，自己有些看呆了。
如果艾米尔属于她，哪怕她抛却了人性，也要珍重这份永不褪色的瑰宝。
无论是被视作异端的星辰教会，还是如今的正统先驱教会，典籍中都存在着传授至高神旨意的“天使”，在圣职人员口中，天使是没有性别之分的，而她眼前的少年给她的感觉正是如此...却又有所不同。
如果说天使的魅力不可方物，让人生不起一丝亵渎的邪念，那么与之对应的魔鬼则充满了诱惑。在爱徒面前，她难以遏制住想要得到他的欲念，舌尖向上，分三次，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
“艾、米、尔。”
“来我怀里吧，别着凉了。”
巫妖的视线从头到脚扫过艾米尔，而被催眠中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艾瑞丝将爱徒揽入怀里，怕他着凉给他施加“环境适应”魔法。右手从他的脸上滑落，顺着脖颈向下轻抚锁骨，温暖白皙的肌肤有股好闻的香气，混杂着教会礼堂里熏香的气息，与这阴暗的山洞大相径庭的阳光气味...令艾瑞丝回想起了曾经在阳光下生活的日子。
当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不该碰的地方时，一声格格不入的刺耳噪音惊醒了沉醉在美梦中的艾瑞丝。
“不...不行。”
爱丽丝拖着僵硬地身体来到艾瑞丝身前，她的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茫然，但却用尽全力试图将艾瑞丝从艾米尔身旁推开。
催眠状态下的被催眠者只有简单的逻辑和生物的本能，认知覆盖也有临界点，如果受催眠者的意志足够强大，甚至可以通过不自然的违和感来破除催眠状态。
“嗯？竟还残留着反抗意识...这倒是稀奇。”
“你们两总是能给我整出点新花样来。”
艾瑞丝眼中透露着一抹诧异。爱丽丝是个好苗子，原本她以为爱丽丝只是魔法天赋过人，却没想到连她的意志...都如此坚定。
巫妖少女忽然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老家伙，死得好！死得好啊！！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这一死，这些宝贝都全都归我啦！”
“你的养子颇有成为圣子的资质，你养子的青梅竹马天赋过人，这些难得的宝贝我就却之不恭了！”
似乎是为了测试爱丽丝还残留着多少反抗意识，艾瑞丝揽住艾米尔的腰，粗暴地将舌头塞进他嘴里，又像是单纯地在想用艾米尔，可她的眼睛却在盯着陷入迷惘的爱丽丝。
“...我会...保护...艾米尔。”
爱丽丝用尽全力试图推开艾瑞丝，尽管收效甚微，但她的小手死死地握住艾瑞丝的肩膀，眼中除了迷惘之外尽是挣扎与痛苦。
“我是谁？”
“回答我，艾瑞卡！”
艾瑞丝抽出舌头却没有松开怀抱。
“...艾瑞丝...老师。”
“很好，那他呢？”
“艾米尔...我的...属于我的...青梅竹马......喜欢。”
艾瑞丝再次笑了起来，一如既往的邪气四溢。
在她眼中的爱丽丝，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孩子罢了。
太多的东西会让她陷入自我怀疑、太多的事情会让她对自己一无所知。
“你说你喜欢艾米尔，那么，我问你，他向你表达过心意吗？还是说，你向他提出过交往而且还同意了？”
“......”
接二连三的问题令爱丽丝迷茫地摇了摇头。
她想要回答却无从下口，或者说连从哪里开始回答都搞不清楚，她只能勉强回答出一些有迹可循的东西，至于更加模糊抽象的情感...在这种状态下，爱丽丝根本无法开口辩解。
“为什么呢？老师我啊，至今也没有谈婚论嫁哦，会喜欢上像艾米尔这样的可爱孩子也无可厚非吧，难道喜欢一个人还有先来后到的顺序吗？”
艾瑞丝凑到爱丽丝耳旁，如同恶魔般轻声呢喃：
“听好了，艾瑞卡。你的这份感情只是单相思，注定无果的青涩初恋。你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能嫁给你的心上人吗？”
“既然我是你的老师，那也有义务帮你认清事实呢。你不过是农家的猎户少女，像你这样的孩子，假使没有遇上我、没有任何魔法天分，那么一辈子注定要烂在这个破镇。”
“但艾米尔呢？艾米尔不同，不只是北境，圣职人员的地位无论在哪个国度都居高不下，他们是布道的神父、祷告的使徒、信仰的权威，是注定要替他们的神行使权力的存在，也许你听不懂这些，但你一定明白...即便是国王的加冕，也需要神的旨意吧。”
“假使、假设就算你能无视社会地位鼓起勇气，但你是否又了解艾米尔对你的想法？想想看吧，他是不是对你抱有同样的好感？还是说，你们之间的两小无猜...不过是另一重意义上的亲情与友情的杂糅罢了。”
艾瑞丝接二连三的追问，令爱丽丝眼中的迷惘又深了几分，她松开握住艾瑞丝肩膀的手，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满脸的挣扎和痛苦。
艾瑞丝松开艾米尔，来到痛苦万分的爱丽丝身前，蹲下身向她伸出手去：
“爱丽丝，我是你的老师，是这条路上的过来人。”
“你可以相信我。”
巫妖老师开始了她的PUA计划：
“曾几何时，我也像你一样，对某个家伙抱有同样的感情。”
“For the moon never beams withou bringing me dreams;”
“And the star never rise, but I feel the bright eyes；”
“And so, all the night- tide, I lie down by the side;”
“Of my daling —— my darling —— my life and my bridegroom.”
艾瑞丝深沉的语气透露着哀痛：
“但到最后、那家伙都没有接受这份爱。”
“......”
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继续开口说道：
“但这不重要，只要你站在和我一样的高度，站在与我相同的角度思考，这些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财富、权力、男人，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东西而已。”
艾瑞丝的小手托起爱丽丝的下巴，那双碧色的眼中充斥着迷惘，当四目相对时，爱丽丝喃喃自语：
“我...也能...得到...艾米尔？”
艾瑞丝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
“是的，力量，你需要的是力量。而我，将引领你走上这条追寻力量的真理之路。”
艾瑞丝的指甲划过爱丽丝的下颚，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巫妖的手最终停在了爱丽丝身前：
“相信我吧，爱丽丝。正如你所见到的那般，这是你命运的转折点，无论是艾米尔，还是今后你所渴求的一切，我都会替你牢牢地握在手里。”
爱丽丝在茫然中缓缓地举起手，没有任何意外、她的手指触碰到艾瑞丝的手掌，艾瑞丝如同她的弥赛亚般，握住她的小手将她从地上提起身来。
“很好，你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艾瑞丝的小手朝着艾米尔握了握，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推到艾瑞丝手上。
随后艾瑞丝握着艾米尔的手，将他如同货物般交到爱丽丝手中。
“这是见面礼，收下他吧，爱丽丝。”
“......艾米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