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嗯？没什么。只是想起初中的时候，我跟妈妈说过自己喜欢女孩子的事情。”
听到我的声音，小江才抬头露出笑容，很随意的回复道。
“嗯...然后呢？”
这样的笑容，不知道意义何在，总觉得有些讨厌，我皱起眉头继续问道。
“然后，今天她以为我是在男孩子家里面过夜。”
“所以想要听你的声音，我就觉得很好笑吧。”
小江露出的笑容，终于出现冷意。
她眼睛里的锐利一闪而过，从我手里拿走她的手机。
明明第一次看到小江露出这样具有攻击性的讽刺笑意，却出乎意外的觉得很合适她。
“然后呢？”
我像是找茬般，继续的问道。
听到我没有变的问话方式，小江抬头对上我的眼睛，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歪着头作出思考动作。
“然后？嗯...然后我就在想，我妈妈的这个态度和行为，正不正常。”
“嗯，怎么说呢？虽然我不知道为人父母的心态是如何的，也不知道我妈妈的成长环境是如何的。”
小江像是进入奇怪的状态，脸上的讽刺笑容越来越明显，眼睛里也带着些恶意。
——这是我在学校里，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可明明没见过，却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觉得不意外。
像是看到小江被隐藏起来的真实一面，我心还激动地跳了好几下。
“但总觉得现在回想起来，初中时候告诉妈妈喜欢女孩子的事情，她的反应态度很奇怪吧？”
“一般来说，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以及她成长的环境来讲，同.性.恋这个词，她应该会是第一次听说吧？毕竟她那个年代，这种词都没有接触过吧？”
“可是为什么当我跟她说的时候，她的态度却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思想。’，像是知道什么是同.性.恋一样的态度呢？”
小江一边讲，一边带着笑容，慢步从我的身边离开，她走到客厅的正中央回过头来，对我露出大大的笑容继续说道。
“她那个时候眼睛还闪烁不定，即使过了好几年的现如今，也没有跟我谈论过这样的事情，像是我没有跟她说过一样。”
小江凑近我几步，她带着亮光的眼睛，看上去闪闪发亮，很是耀眼。
“陈同学，你觉得这样的奇怪是为什么呢？”
带着可爱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什么正常的话，我心脏跳得很快速。
快速到，让我也想要露出奇怪的笑容。
但我忍住了。
“你为什么要初中就跟你妈妈说喜欢女孩子的事情？你胆子也太大了。”
我把疑惑问出，而小江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她的笑容停下来，也不再用亮亮的眼睛盯着我看。
她似乎在想我这个问题的答案，皱起眉头开始思考，眼睛冷淡地从我身上移动到旁边的桌子上。
“啊，我想起来了。”
小江可爱的用手敲在手掌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嗯...我想想啊，虽然陈同学好像是男女都可以的类型，但是我不是呢。”
“不过这一点，也是最近几年才发现的？”
“小的时候，也就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看到百合动漫，神无月巫女，这部开始，我才知道原来女孩子和女孩子也可以在一起，谈恋爱，甚至于跟其他男女之间没什么差别。”
“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开始在百合的世界里面遨游，然后呢，我就慢慢产生了好奇，有没有跟我一样的人呢？以此为由，开始寻找伙伴的路程了~”
小江用很可爱的话语，形容自己当时的想法。
在说到寻找伙伴的路程时，甚至打开的双臂，做出很开心，有朝气的样子。
但她的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有冷淡。
“然后寻找的结果就是了解当时的群体。”
“也就是女同.性.恋的群体论坛？”
小江讲到这里，随意的找来个板凳坐在上面，正面对着我继续说道。
“虽然当时只是大概的看了几个重点，不过都跳不出什么出柜，跟父母坦白，什么受到父母家庭的反对和支持等等的内容？”
“由于描写的内容太多了，还有感情也太过的真情实意了，令当时我有了个想法，那就是——好麻烦，喜欢女孩子怎么搞得像是我的错一样。”
可爱的笑容消失，小江讲到这里，似乎还把当时的想法情绪也表示了出来。
她无奈的耸肩伸手，做出无可奈何的动作。
“当那个里面透露出的信息，全都是‘喜欢同性的事情是自己的错’时，我就觉得很生气和感到麻烦，好像成为那些写出这些内容的人一样，对她们被家人指责和谩骂，以及被不理解的事情，感同身受，仿佛真的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然后我就很生气呀？凭什么说这些全部都是我的错呢？搞得你们都没有错一样，你们要是没有错的话，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如果你们是正常的，我怎么会不正常。哪里会有什么我是特殊的呀？你们就是正常和普通的呢？”
“如果我是特殊的，那么我带着的家庭应该也是特殊的吧？这样的思考方向才是正常的，而不是把所谓的特殊拿出来对待，只去研究这个东西，而不研究这个东西在什么环境生长，是什么情况。”
“只看这个东西，不去追根溯源，能研究出来个什么呀？”
“都说家人是‘打断骨头连着经的’，怎么占便宜的时候知道用，有问题的时候就不说这个了呢？”
小江嗤笑一声，眼睛闪出锐利。
从我认识她到现在，很少见过她发表自己意见，也很少见她说这么多的话，猛然一听，还有种被震撼到的感觉。
而小江似乎没有说够，她的眼睛终于放在我的身上，让我能看见她眼睛里的恶意。
“然后啊，我觉得好麻烦。”
“与其等以后自己真的喜欢上某个人，或者真的遇上这样的情况去苦恼，那还不如现在就说呢，如果我家庭真的出现网络的类似情况，那么我就凭着我对家庭里的所有不满，找到发泄口，闹个天翻地覆，反正我已经烦透了那个乱七八糟的家了。”
“我需要把这个情绪发泄出去，仅此而已，我就跟我妈妈说了。”
讲这么多，只是为了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听完这些话，我只感觉到震撼，没想到小江看上去软软绵绵的，其实一点都不是那种软柿子。
“噢...所以你就跟你妈妈讲了。”
“嗯！是呐。你不觉得比起随便找一个理由，就能正大光明的伤害你的父母，你更需要的是不管什么情况，都会站在你这边的父母吗？”
小江伸手撑着自己的脸，就这样反问我。
而心里面也有些认同的我，只能点点头，我走到小江的身边，在另外一个椅子上坐着沉默。
“你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最后只能说出这样的评价，我看着露出自己真面目，就变得肆意起来的小江，如此感叹道。
“啊哈，所以说，以貌取人是大忌呢，但是人总会犯同样的错误。”
没有反驳我说的话，小江只是对我轻轻一笑。
“不过你说的这些，跟你说你妈妈刚刚打电话的态度奇怪，又有什么直接关系呢？”
像是要隐瞒自己内心的动摇，我并不想要把自己的心里话，甚至是自己身上的事情，通过这样的事情，就告诉她。
我带着不应该有的随意态度，这样问道她。
“......”
而也就是这样的随意态度，小江的表情变得冷淡起来。
她眼睛盯着我看许久，就像是明白彼此的想法不可能交融在一起，会出现隔阂般，移开了视线。
“是呢，我也觉得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呢。”
恢复平常的状态，小江的表情正常起来，她站起身去饮水机那边打水喝。
在看到她用一次性杯子，喝上一口水后。
我突然坏心眼的说道：“担心是男孩子，难道不是因为女孩子在一起，就算怎么搞也没事吗？”
“噗！”
直接被我的话语惊到，小江把水喷出来一半。
她一边咳嗽，一边笑得捂住了嘴巴。
“你说话，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嘛，也许是吧。”
“不过这也代表就算喜欢女孩子，也不介意的意思？”
“无伤大雅，没有实际的结果。”
小江快速的讲述着好几句话，明明之前气势凌人的她，现在却带着脆弱和难受。
虽然跟小江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小江她一伤心或者难受的时候，话就会很多。
虽然这样讲比较过分。
但在我第一次发现的时候，还觉得小江的内心太过细腻，很麻烦呢。
如果不是小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讲了那么多的话，我怕是会没心没肺的想着：只是一个关心的电话，至于想那么多吗？
说不定，还会觉得小江她这样子的性格，很容易令别人心情不好，气氛也会被搞得很沉重。
想起自己以前对小江的想法，我有些难为情，像是对小江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再说话。
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我能做到的，只有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