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欺负你吗?为什么要哭?”
已经憋回去的眼泪,并未流出来,听到老人这样问,我才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已经习惯被家人无视情绪,甚至于掉眼泪也只会被讽刺嘲笑,还没有被人这样平静的询问过‘为什么要哭’的事情,在得到老人现在耐心询问的对待后,我反而觉得惊奇。
“只是有些不顺心的事情......”
人在想要哭的情绪下,并不能很好的吃东西,但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我还是强迫自己继续咬着吃土豆饼。
“哭的时候吃东西,会对身体不好。”
老人像是看穿了我的伪装,又像是述说事实而已,只是这样告诉我。
“......嗯。”
我不会在别人好意提醒自己,做某件事情会对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会无视对方的心意,而去继续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听到老人这样说,我把装着土豆丝饼的包装纸抓好,不再继续吃。
“我想知道你的不顺心的事情是什么,但如果你不想对我说,那么不说也可以。”
老人看我不继续吃,选择听他的劝,才慢慢开口询问我。
不觉得老人的询问,是在强迫我回答。
像是这样有拒绝权利的说法,并不会让我感到讨厌。
但我觉得有关于喜欢女孩子,或者是陈同学的事情,我并不想要对老人讲,因此我选择了对我而言,并无大碍的家事问题。
“今天下午,我说想要吃螃蟹,然后妈妈就给我买螃蟹了。”
“可是,我不能吃辣,但是妈妈晚上却烧的菜都是辣的,我没办法吃,因为我之前得过肠炎。”
说完这些,我停顿下来不讲。
而老人却皱起眉头,疑惑的询问我:“你妈妈是不知道你得过肠炎吗?”
“怎么会不知道,去医院的时候,就是她带我去看的病,她不可能不知道。”
我露出讽刺的笑容,低头回复道。
“......那你爸爸呢?他也不知道?”
“哈,我爸爸从小到大就不关心我。”
关于家里面的事情,我从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就算跟朋友或者认识的人说这种事情,也只会被觉得麻烦。
别人没有问你,那么你为什么要说呢?
这样一想,我才发现,从小到大我的情绪不好,永远都是被无视的,也只有今天,这个老人询问我。
“你没有哥哥姐姐吗?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孩子?”
老人似乎在用自己的思维,在理解我说的内容。
其实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好不要把自己情绪不对劲的事情,告诉别人,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是一种避免被人以此为要挟的举措。
但觉得自己没有多久可以活的我,随意的把这条行为准则给丢掉。都没有多久可以活着了,还避免个什么,死在别人手里,都比死在自家人手里要好。
自暴自弃,我随意的把家庭情况,对老人诉说。
“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但是我爸爸有三个孩子。”
“我还有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
老人听我这样讲,然后点点头。
“你是你爸爸现在的妻子生的?”
“是的。”
“那么这还真奇怪,按照你的家庭来说,你应该是那个被当做最宝贵的孩子宠爱才对,不应该会过得这么憋屈。”
老人的评价,让我一愣。
从小到大,都理所当然的被那些同辈的哥哥姐姐欺负,已经习惯生活过得憋屈的我,猛然听到老人这样一说,还觉得惊讶。
如果哥哥以自己是男孩子,来要求自己得到不应该得到的过好待遇。
那么我也能以现任妻子的唯一孩子的身份,来要求得到特殊待遇,也是很正常的。
老人这样的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我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视角,看待过我的家庭。
“你哥哥姐姐比你大几岁?”
老人继续问道。
“大六岁。”
我下意识的回复道。
“都大六岁?你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是一个妈妈生的?”
老人觉得稀罕,继续问道我。
“......”
我沉默了会,感觉把家里面的事情,跟外人讲,显然不合适。
但我想到老人之前跟我说的“奇怪”的话题,的确是我没有想过的事情。
而且,我不认为我自己可以处理家里面那些,剪还乱,理也理不清的家庭关系。
想到老人想要教导我的东西,还有类似于会玄学的事情,被自己一直隐瞒的“指引梦”严格来说也是玄学范围的东西。
觉得老人的看法,应该可以给我一些帮助。
我动了动嘴唇,还是说出了答案。
“并不是,哥哥是爸爸前妻的孩子,姐姐则是被捡来的?爸爸说是哥哥出生的那一天,爸爸上厕所在厕所旁边捡到的孩子,也就是姐姐。”
“......”
老人沉默的听着我说的话,然后从刚刚在超市里买的蚕豆袋子里,掏出来蚕豆吃着。
“你爸爸是很善良的人吗?”
“......并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爸爸是那种不关心孩子的人,吃喝赌基本上都会,而且坏的习性也很多。”
“听你这样讲,这跟他会抚养捡来的孩子这么多年,很难以想象。”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哥哥姐姐小学毕业的时候,为了想要继续念书,曾经跪在他的面前求他,让他们继续念书。”
“但是,当时我爸爸的眼神很冷漠,反而像是在看什么物品一样的眼神,对于哥哥姐姐的跪地苦求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
“反而是我妈妈,见到这样的事情,动恻隐之心,因为这件事情跟我爸爸求情,让他继续让我哥哥姐姐念书。”
“但是我爸爸拿还没有念书的我,作为要挟。”
“说,要是让他们念书,就不让我念书,妈妈只能选择一个。”
我把小时候的记忆,慢慢对老人讲。
听我这些话的老人,紧皱眉头,看上去有些生气。
“别人的孩子,都是不愿意念书,你爸爸倒好,孩子跪在地上求他,他都不让孩子念书。”
没想到老人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在我接触的亲戚还有家人中,大家都对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表达的态度,反而像是这种事情很正常一样。
也就小姨和妈妈,有过皱眉头,露出像是老人一样的表情,鸣不平。
隐隐约约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我也皱起眉头,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家庭好像的确不太正常。
以往只是自己隐约的判断,并没有肯定。
可老人并不是我的亲戚,也不是我的家人,只是其他人。
但这样的其他人,往往就是能作为所谓的正常,还有常态的标准。
有胃口吃东西了,见老人没有再问什么,反而像是在思考东西,我又打开土豆丝饼的袋子,继续吃起来。
还有些温的土豆丝饼,吃起来还是挺好吃的。
吃的只剩下一点,吃不下了,我又关好袋子,准备带回家。
“唉,你过得也真不容易。”
老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息的摇摇头,然后看了我一眼。
“你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现在倒是好很多了。”
“既然没事了,你还学针灸吗?”
没忘让我过来是干什么的老人,询问我道。
而我也的确是来学针灸的,对此我肯定的点头:“当然学。”
“天已经有些黑了,你太晚回家没事吗?”
老人抬头看了下天空,对我问道。
“没事,我想学。”
“行。”
没有说什么,老人提起布袋子,然后在前面走着,把我带回了大商场里,也就是之前的原来位置。
大商场的人很多,灯光也很亮。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这次即使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也觉得没事。
我看老人拿出上次的针灸用具,然后老人一边拿,一边对我嘱咐:“给我用就不用消毒了,但给别人扎的时候,即使是第二次,也需要杀菌消毒,切记。”
“嗯,我记住了。”
我点点头,回应道。
“今天我教你多扎些,之前扎的是百会穴,还有四神聪,今天在上次的基础上,还要扎治疗偏头痛的针。”
老人很直接的说起,他今天的计划和教学内容。
我乖巧的连连点头,应声。
“你看好了。”
拿出一根红白棉线,老人让我接过去。
“这根线之后要用到,你先拿着。”
继续从布袋子里掏东西,老人把要用的东西,都掏好了,才像上次一样,四平八稳的坐在位置上。
“你先把上次教你的针扎好,然后我再告诉你怎么用这跟红白棉线。”
老人对我说道。
这次他并没有帮我拿针,而是等我做,眼睛只是平静的看着我。
“......”
拿起放着银针的透明塑料小盒子,我从中捏出一根银针。
然后用手指在老人头顶上划线,确定百会穴的位置。
这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真的让我不适应。
但既然觉得要做一件事情,那就必须做完,尽可能的做好。
可毕竟没有干过很多次,还不熟悉的我,又一次被老人说。
“你这样慢慢的进针,反而会让我很痛。”
“扎针不能这样慢条斯理的,找好了就直接扎,不会出事的,我可以做担保。”
“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就行了,不要那么猥琐。”
从来没有被人说过猥琐,我疑惑的低头看着老人,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猥琐?”
“是啊,畏畏缩缩的,不是猥琐,龌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