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教你手太阴肺经的针法，肺主一身之气，肺朝百脉，这些你在黄帝内经中应该有看到。”
老师一坐下，就开始教导。
“啊，嗯，我看到过。”
见老师眼睛看过来，我才点头回答道。
“嗯，那么肺很重要这点，你要铭记于心。”
意味深长地说出这句话，老师伸出他自己的手出来。
“手太阴肺经的原穴是太渊穴。在这里。”
用手指头按在手腕内侧，让我看到，老师讲解道。
“嗯嗯，原穴。”
“你记得住的话，就不要用圆珠笔记了。”
“十二原穴，十二经脉，这些你都应该回去背住，记好。我下次会检查的。”
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老师再一次提醒道我。
“......嗯、嗯。”
不敢很肯定的回答，我像个小鹌鹑一样，点头称是，不敢有其他的回复。
“手太阴肺经的穴位很少，也很好记。我刚开始教你的时候，就让你去背鬼门十三穴，这个你总应该记住了吧？”
猛然想起一开始就让我回去背的任务，老师眼睛锐利的刺向我，而我心咯噔一下。
“我，我有记住，您听一下。”
很早之前就让我去背的东西，作为首先的第一个背诵任务，就算我再怎么差劲，也不至于连第一开始的东西，都没有记住。
虽然不知道自己由于紧张，会不会忘掉些，但我还是深吸一口气，伸出自己的手掌，开始一个个给老师讲。
“手上的穴位，有鬼信少商，鬼窟劳宫，鬼心大陵，鬼腿曲池......手上的好像就这些了。”
心惊胆战地把自己觉得最好记的，先跟老师说出来，见老师依旧皱着眉头没说话，我只能闭嘴，等候老师的评价。
“继续，你说四个了。”
没有任何评价，老师冷淡地说道，催促我继续把自己记得的内容，全都倒出来。
意识到老师动真格了，我感觉很紧张，手都有些轻微的发软和发麻了。
“脸上的穴位有，鬼市承浆，鬼宫人中，鬼床颊车，鬼封海泉。”
“......”
觉得脸上的穴位，我都说完了，闭嘴又等老师的回应。
“你又说了四个，继续。这才八个。”
老师表情依旧看不出来高兴和不高兴，冷淡的样子，让我发憷。
“在头上有，鬼堂上星，鬼枕风府。”
“嗯，十个了。”
只是点点头，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老师长时间的严肃，让我感觉到皮肤都有种刺感。
“脚上的，脚脖子这里的，是鬼路申脉，然后脚大拇指的指甲盖的左下侧，是那个......是鬼垒隐白。”
“......你回家之后，把人体十二节背起来。”
像是批评的话语，从老师口中说出，感觉到头都被打击的发昏。
我只能唯唯诺诺地：“好、好的，老师。”
“然后，最后一个是鬼藏会阴。”
“一共十三个，就、就这些了。”
把我记得的所有内容，都说出来，脑袋都被榨空白了，我没有闲工夫去想其他的任何事情了。
什么被跟踪，什么家庭问题，这些都不在脑子里。
现在大脑里面只有一个想法——我，我没有记错吗？我没有漏记吧？如果一开始的背诵任务，我的没有完成，老师会不会对我失望透顶，然后嫌我不上进，丢人了，逐出师门？？？
未知的恐慌，让我耳朵都能听到嗡——的声音，感觉又要呼吸喘不过来了，我手发麻发软的感觉，更加强烈。
“嗯，你说得都对，没有错。”
宛如绝境中看到一束光，终于得到评价和答案，通过检查后，我才呼吸正常了。
“你要知道，我抽查你背，不会告诉你时间，让你提前临时抱佛脚，都是想抽查就抽查。”
仿佛看透我的紧张和不安，老师冷淡的表情，终于变得有了些温度。
“那么，肺经上面的穴位，我就从鬼信少商穴讲起，从下往上跟你一个个说，你听好了。”
少商、鱼际、太渊、经渠、
列缺、孔最、尺泽、侠白、
天府、云门、中府。
“......”
老师说的话语，像是另一个时空的声音。
紧张感还停留在身体内，手臂的发麻和发软感，依旧没有放松下来。
我脑袋的嗡嗡声，从一开始明显，变得轻微下来。
但大脑的正常思考能力，已经要罢机。
“鬼门十三穴，什么穴在哪个经脉上，你都需要记住。再记住十二原穴，基本上都很好记住的，你回家要用点功，我不会这样时时提醒你的。”
“好、好的，老师。”
已经难受到喉咙都不舒服，像是想要呕吐，却无法正常地把不舒服的感觉，通过呼吸吐出来。
而似乎发现了我的不舒服，老师好似有叹息，又好似没有。
“按这里。”
老师再一次的让我按列缺穴，回想起上一次自己难受时，老师说希望我下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以自己应对的事情。
我有些茫然，但还是坐到附近的板凳上，开始按照老师说的去做。
而似乎以为我忘记怎么做的老师，什么话没说，又重新教了我一遍。
没有责备，也没有说自己教过我这方面的事情。
只是沉默地的看着我，等我平稳下来后，他才又递给我个大橘子。
“休息一下吧，是我太心急了，我反省自己对你的教导方式。”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我道歉，老师深深叹口气，又开始吃他布袋子里装着的橘子。
而被老师的道歉，弄得更加迷糊，我也没有吱声，沉默地剥橘子皮，然后吃着酸甜可口的橘子。
“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是最好的。如果我对你不严格，我感觉我对不起你每天相信我，抽时间跟我学知识的那颗心。”
“如果我对你严格，你的身体状态和你的承受能力，我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坚持。”
“我知道你很痛苦，也很难受，但在你不怪自己的同时，我希望你尽力地去学习我让你学的东西。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帮助到自己渡过难关。”
老师突然说了很多，我一点都没有想到老师居然会因为我的缘故，思考这么多的事情，同时弄明白了老师的道歉是从哪里来的，我这才开口回复道。
“我、我觉得，老师这样就可以了，是我认为老师在怪我，是我害怕耽误老师教导我的时间了，不是老师的问题。”
手的发麻和发软感，慢慢消失，只剩下指尖的程度。
我呼出一口气，通过我握拳按住手心的劳宫穴，难受的感觉排出来了。
“老师，已经很用心的在教导我了，我明白的，所以我觉得老师不用太怪自己。如果、如果我不适应或者不舒服了，我会跟老师讲的。”
觉得应该是我的身体情况，让老师怪自己的，说到底还是我个人的问题。
而把我个人的问题，怪在自己身上的老师，这样只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态度，让我有些感叹。
我在学校的教育上，虽然经常听到老师说“少从他人身上找原因，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但到底是怎样的做法，我一直不是很理解，但也是这样做的。
而随着观察到身边的人，都是些怪别人，怪家庭，怪社会，怪国家的人后，我才明白这样的教导话，有多么的重要。
而看到老师也是这样做的时候，我像是又放下心来。
我觉得在老师面前，承认自己的问题，并不是很丢人的事情。
把这方面的心理包袱丢掉，我感觉到呼吸一点都不困难了。
“是我的原因，不是老师的原因。”
“不，只有怪老师的，没有怪徒弟的。”
有自己的观点，老师反驳了我的话，同时又说出对自我非常苛刻的话语。
“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没有学不好的学生。”
太过绝对的话，让我一愣。
我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只是不再讲了。
“你现在还要继续学吗？”
不知道我身体状况如何，老师见我吃完橘子了后，才问道。
“学，老师。”
脑袋也不发蒙了，觉得可以正常思考，我点头肯定道。
学习不再对我来说是痛苦的事情，意识到老师是会认真陪同教导我，同时也是认真看待我本身的存在。
我心里面一直空缺，还有恐惧的那份回忆，被弥补上，同时变得坚韧起来。
“嗯，今天我只打算教你任脉和手太阴肺经的知识，任脉的话你有空回家自己查看，背一下。这方面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我们开始复习上一次的针灸吧。”
把他布袋子里的针灸用具拿出来，这次依旧是那么多的针，如果动真格的数，我感觉要快六七十针了。
想起上次扎胸腹针时，我很疲劳的回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扎的人都很累，那么被扎的人呢？
上次还有次品的针，弯曲的针，那么痛苦，老师却轻拿轻放，并且这次还要继续教我。
每次想到这里，就觉得这样的恩情过于重大，快要还不过来的程度。
明知如此，我却只能恬不知耻的继续学下去。
就像老师说的那样，我希望自己有能力处理自己身上的问题。
而不是依靠其他人的救赎，甚至是帮助。
自身的能力，能用到什么程度就用到什么程度。
而不是等待所谓的希望和救赎，自动找上门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