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妈妈按摩背部的时候，就算有透明的一次性手套也不碍事，但按前面喉咙时，就出现了问题。
“......”
看见妈妈皱着眉头，显然觉得皮肤接触的不舒服。
见此，我只好把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脱掉，然后继续给妈妈按摩。
“......不戴了吗？”
“嗯，妈妈不舒服，不是吗？”
“......”
短暂的对话，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妈妈放着的电视机里响着声音。
不知是妈妈洗过澡了，还是病气就初次的很重，还是我有了抵抗力的多种因素影响下。
这次的发痒，是过了好一阵子才有感觉。
按好之后，我说给妈妈倒水，就去厨房那边开始用洗洁精洗手，虽然手上不适应的感觉消失了些，但还是有些痒。
这让我不得不走到洗浴间里，拿走香皂又洗了一遍，这才没有了感觉。
做这些的事情，自然不能让妈妈知道。
不然还以为我是嫌弃她，但解释起来又很麻烦，就选择不解释的偷偷洗。
“给，妈妈喝水吧。”
妈妈似乎以为我是在刷杯子之类的，道了谢就喝了几口。
“......那个人，都教你些什么？”
没想到妈妈会对这个感兴趣，我接过妈妈又递过来的水杯，放在茶桌上后，才转头回复道。
“嗯，我想想，首先是针灸，然后是奇经八脉，十二经脉，任督二脉，以及按摩的手法之类的，还有药物辨认，食疗，这些都教了我一些。”
“......嗯。”
听我说完，妈妈只是点点头，眼睛虽然看着电视机，却能知道她的心思不在电视机里的内容。
觉得妈妈好奇是很少见的，我回到屋子里打算拿手机里，把那些针灸照片给妈妈看，结果却发现陈同学回复了消息。
“......”
想了想，还是妈妈的事情重要。
我划掉消息，把照片弄出来后就出去给妈妈看。
“你看，这是头部的针，这是胸腹的针，然后这是手臂和肩膀的针......”
我打算给妈妈详细介绍，但妈妈似乎觉得有些发憷，胡乱地看了几眼，像是有种幻痛般，不太愿意仔细看了。
“......扎这个痛吗？”
“啊？嗯，如果拨开神经线会不痛的。”
“......嗯。”
妈妈的好奇心，似乎就到这里了。
我发现她看着电视机的眼睛里，不再带着漫不经心，这才有些遗憾地摁灭手机。
“那么，妈妈你早点睡，晚安。”
“嗯，晚安，谢谢宝宝，辛苦了。”
“唔嗯，不辛苦。”
感觉到不好意思，我有些不适应地笑了下。
至今为止，我依旧觉得比起妈妈对我的付出，我现在的行为，也只是九牛一毛。
一方面觉得开心，另一方面又觉得惭愧。
我拿着手机回到屋子里，反锁了门，背靠在门上，打算回复陈同学的消息。
——‘嗯，开心就好。今天我去检查了。’
只是短短的一句回复。
检查了......
由于陈同学发的消息，太过简洁，我想要了解的信息，无法从这简单的回复里得到答案。
‘检查的结果如何？’
——‘就那样，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结果。’
没想到的秒回复，我把食指贴在下巴处，做出思考的姿势。
‘好哦。’
短暂的思考几秒，还是决定不要继续问下去。
陈同学的回复，给我的感觉，是她心情很不好的那种。
现在继续问下去，很可能会让她发火。
——‘嗯。’
陈同学一点不像是想要继续交谈的样子，我只能放下手机不再回复。
当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除了耐心的等待外。
一切打着关心名义的询问，都会得到厌烦，甚至是怒火。
有这一方面的经验，我即使觉得有些束手无策，也只能等待。
不知道是否因为给妈妈按摩了一小时的缘故，似乎终于把今天多余的精力消耗的差不多。
之前还没有困意，现在就有困意。
眨眨眼，想要睡觉的感觉挺强烈。
如果就这样放任下去，一定能很快睡觉。
“叮咚。”
独属于陈同学消息铃声，再次响起。
“......哈呼。”
坐起身，我打个哈欠，拿起手机看。
——‘我想打电话。’
连问我有没有空，都没有问，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种状态的陈同学，是很少见的。
“看来，心情真的很不好呢。”
知道陈同学心情很不好，我感觉到有些急迫。
便连消息都没有回复，直接点下拨打电话的按钮。
不一会就被接通的电话，很快传来陈同学的声音。
“喂。”
陈同学很有气势的声音中，明显的带着火药味。
“喂，晚上好，陈同学。”
明明不想要发出这样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但一听到陈同学的声音，我就会开心的想要笑。
因此，我尽力克制笑意，礼貌地回复道。
“嗯，晚上好。”
硬邦邦地回复，陈同学情绪一副无法扭转过来的状态。
“陈同学很生气呢？”，我感叹道。
“为什么这样认为。”
陈同学依旧硬邦邦地的回复。
“嗯......因为很明显呀。所以为什么生气？”
“......就被医院的检查弄得有些烦。”
陈同学缓缓说出来，但声音里的火药味依旧的很重。
“咦？只是这样吗？”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认为你不会这么生气呢。”
也不会像这样要求打电话的事情。
后一句话，我没有说出，只是在心里面想了想。
我抱着枕头，安静地等待陈同学的回复。
“......今天去医院检查完的时候，我不是很难受吗？”
“嗯嗯。”
知道陈同学现在说的，才是她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
我刚有些懒散下来的身体，立马坐正，集中注意力的听。
“然后，我爸爸就说，是为了我才这么累，我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然后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说了我好久。”
“......那应该是说了很多次，并且说的很厉害吧？”
根据我对陈同学的了解，只是说了一次，然后这一次说很久，她也不会气成这样。
想必是说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说很久，而且用词也很过分，她才会生气。
“......对。”
承认下来，陈同学的声音变得消极起来。
“果然呢，陈同学只有被伤害到很厉害，很委屈时，才会这么生气。”
“......”
听我这样的话，陈同学沉默了。
觉得沉默了，就这样不讲话很奇怪，我只好继续说道：“然后很生气很生气的陈同学，应该还是想要哭的。”
“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呢。陈同学好倒霉。”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发烧，却被家里人不重视，认为我没事时，我也很委屈，也很生气，但是却只能掉眼泪的无声哭泣。”
“那种感觉，可真是不好受。而陈同学今天的情况，应该比我小时候的发烧要厉害很多吧。”
“......”
我想象了下，如果是自己做很多次类似于胃镜的痛苦检查。
身体原本就不舒服，很难受。
再加上吃不好，还有低血压和贫血之类的现象。
耳边还有被责骂，甚至是抱怨自己生病的话，那简直是就是地狱般的画面。
感同身受起来，我再一次评价道：“陈同学你真倒霉。”
“......也、没有。”
陈同学的声音，恢复以前的状态，但有些很迷茫的感觉。
“我知道我的病，需要花费我爸的很多钱，但我也不想要生病的。”
“可我也不是故意表现出那副表情的，我身体不舒服也很难受，不想要讲话。但是他一直讲，一直需要我回应，只要我有一句不回应他，就会发火，说很难听的话，我不知道是我的错，还是......”
“但他这样，我压力好大，我觉得活着好累。”
陈同学吐露心声，说出今天的经历。
仿佛能看见陈同学今天的难受和被责骂时，却无力解释的画面，我有些心疼她。
我之前身体不好，走几步路都需要喘气，甚至需要跪倒在地上，用手臂支撑着地面，才可以让自己不狼狈的倒在地上。
而那时的无力感，是痛彻心扉，不想要经历第二次的。
“嗯，会觉得活着好累，是理所当然的。”
“陈同学很厉害了，我都没办法做到像陈同学这样坚强。”
“换做是我，一定跟陈同学的感觉一样，会觉得活着好累，身体好痛苦，心也很难受。”
只是稍微代入了下，就感觉到难以呼吸的痛苦，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能这样讲述着。
“......嗯。”
“其实，初中的时候，我就撑不下去了。然后自杀时，爷爷叫来救护车，陪在我身边，很紧张......甚至是哭着求我活下去。”
“我那个时候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可是现在我真的好累，我感觉他们好像很看重我，但是我却觉得好痛苦，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
陈同学讲这些时，声音充满了迷茫感。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心理书里面，有分辨是真的爱，还是假的爱的内容。
其中有一点就是，表现出来的，跟他潜意识的，是否为一致。
如果不是，则不是真的爱。
按照陈同学的话来判断，她的爸爸和爷爷，都不是真的爱她。
可这样的话，就算告诉她又能怎么做呢？
我有不理解的地方，但我不能去向陈同学求证。
“如果爱会让人痛苦，那么也许你得到的爱，并不是真的。”
无法昧着良心，说陈同学父亲或者爷爷，是好人。
也无法说什么——他们对陈同学的爱是真的，只是他们表达的方式有问题，什么的话。
在小的时候，这样的话语，是最让我讨厌的，哪怕我不知道有问题在哪里，也不会认同这样让我厌恶的话。
因此，我也不会跟陈同学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