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声地跟妈妈坐在沙发上吃苹果，我没有说什么，妈妈也没有说什么。
就这样液晶电视也没有打开，我们就一人拿着一个苹果，安静地吃着，也没有讲话。
这样的沉默是很奇怪的，但即使很奇怪，我和妈妈也没有人开口。
我的心里面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妈妈也似乎有心事。
都不愿意跟彼此讲的我们，即使坐的很近，心却很远的感觉。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隔阂感，但每次感触过一遍，就有些无力。
而这种无力，此时此刻异常的强烈。
我知道这种无力感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很多自己无法掌控和预测的事情上来的。
是从接二连三发生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上来的。
是从无法看透这些的我，和与我不同，却能够预测到这样未来的父亲和老师的行为上，所产生的失落和恐慌感来的。
我讨厌依赖他人，也讨厌不得不听他人的话语去行动。
更加讨厌遇到这种事情，只会无能为力的自己。
如果不是老师的话，对待妈妈的痛苦，我有办法处理吗？
如果不是我用各种手段，还有老师帮助我的话，妈妈会这么明显的站在我这边，以至于受到爸爸的【惩罚】吗？
而如果爸爸的【惩罚】，我不像现在这样可以处理的话，那妈妈又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
——【你已经成年。】
——【我已经成年。】
老师的话，还有我自己的话的声音，全都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般，捂住嘴巴抑制住想要犯恶心的冲动。
——原来到达18岁，已经成年的含义这么沉重吗？
——原来要对自己的话语和行为，负全责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你怎么了？”
坐在身后沙发上的妈妈，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
但由于我背对着她的，我并没有感觉到很慌张。
“唔嗯，我好像牙齿有些痛，不知道是不是像小时候那样长蛀牙了。”
我没有转身，只是这样回复道。
而妈妈也很快接上话，回应道：“都说了，让你少喝些奶茶，少吃些蛋糕的，你就是不听。”
“......嗯，是啊，果然还是听妈妈的话比较好。”
“......还是很痛吗？要不要去牙医那里看看？”
每次都会讽刺我一句，但是后面都是关心的话，已经习惯妈妈这样的方式，我放下捂住嘴巴的手。
“嗯，我先去卫生间照镜子看看。”
把吃了一半的苹果放在水果盘中，我起身走到卫生间。
“......好难看的脸色。”
把门关上，照了照镜子，我发现脸色有些苍白后，就用手掌搓了搓脸蛋，然后洗了洗脸。
“我的十八岁生日，家里面没有给我过。”
用自己的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我看着镜子中的镜子呢喃道。
“妈妈说，爸爸想要给我过个大生日，过二十岁整的生日。”
“所以今年十八岁的生日就不过了。”
眼睛里的泪水，闪出微弱的光芒，我把毛巾按在脸色继续低声说。
“但是啊，按照爸爸的那样说的话，我活不过今年的。”
“也、活不到二十岁。”
“妈妈......这个家不适合我，我要离开，不然我会死掉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即使我知道你会被爸爸【惩罚】，但我还是希望你帮助我。
直到......
我离开这个家为止。
想清楚这些，我把毛巾放回原来的挂毛巾的地方。
看着镜子中有些脆弱的自己，我露出勉强的笑容。
“想要活下去不是吗？那么就不要退缩。”
“没有退路了，只能前进。”
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我喜欢想清楚再做。
那么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不管出现多少出乎意外的事情，我都要做到自己的目标。
而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在完成目标的时候，心性变得面目全非。
就算活下来了，变得不是自己了，也就没意义了。
想到这里，我很感谢老师教我这些，令我可以弥补自己的欠缺。
他让我可以保持自己人性的一面，至少可以让选择帮助我的妈妈，减少痛苦了。
也让我，
少了很多罪恶感。
打开门出去，回到客厅里拿起水果盘里的苹果。
“妈妈吃的好快。”
看到妈妈已经吃完苹果，在用纸擦手了。
我装作感慨的样子，咬了一口苹果，拿起手机看消息。
见我这样，妈妈也没说什么，只是留下‘早点休息’就进她自己的屋子了。
“嗯~好。”
完全听不出来有问题的声音，很轻易地从喉咙里发出。
明明只是在脑袋里想了下，就可以顺利的做出来。
想到这里，我突然回忆起，是以前小时候难过哭时，妈妈不耐烦的问我为什么哭时，自己解释不清楚，以及心累和恐慌时，才养成的习惯。
既然喜欢看我笑的样子。
既然我笑的话，就不会关注我，也不会厌烦我的话，那我还是笑吧。
不想要沟通，也不想要解释，更不想要被这样不耐烦的询问后，还要勉强把自己受伤的地方展现给对我不耐烦的人。
这样的不确定和恐惧是我不想要经常经历的。
所以，小时候的我得出结论——我还是笑吧。
“啊，扭曲的点。”
看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籍，我明白怎样的才是正常人的标准，怎样才是超乎正常水平的心态。
意识到自己小时候和现在的行为和想法，都是有连贯性的后，我撑着下巴继续咬了一口苹果。
“要小心点，不能变成奇怪的人。”
“以后，如果没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笑了。”
就算笑的再好看，也没有意义。
自己不开心。
看着关闭着的液晶电视里，可以照出自己的轮廓，我放下手机，用左手的手指捏了下自己的脸颊。
“伤痕累累。”
咕噜了句，奇怪却浮现出来的话语。
我拿起手机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反锁门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有关于陈同学发的消息。
——“在干什么？”
“在吃苹果哟。”
露出笑容，这次却不是勉强出来的。
我回复完消息，把手机扔在床上，用空闲出来的左手的手腕，遮挡住溢出眼泪的眼睛，拿着苹果的右手就这样悬挂在床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