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搞，正烦着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了苏然的耳中，这让正在低头做题的她停下了手中的笔，墨色的眼珠在她的眼里轻轻打了个转。
在确认了周围同学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候，她才稍稍将脑袋抬到刚好能够看见许默的位置的角度。
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甚至不知道方才那句话是对谁说的，不过耳边紧随而起的议论声告诉了她答案。
“什么情况？怎么了？”
“好像是许默和柳茗。”
“他们？吵架了吗？”
“什么吵架，你没听清刚刚那个语气吗？我觉得更像是小两口在秀恩爱呢，人家也想被男神凶呢。”
……
嗡嗡的议论声像指甲刮过黑板一样让她觉得格外的刺耳，她不自觉地捂住了耳朵，想要阻止那些声音进入她的耳膜，可她无法捂住已经焦躁不安的内心。
她忽然想要让那个声音的源头永远安静下来，但她做不到，她只能忍受着心里的折磨。
烦躁、不安和疼痛在她的心中逐渐蔓延着……
好在有了讲台上楚诗琳的那句提醒，教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然再次忍不住看了一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的许默，她注意到了柳茗递给他一个本子，她觉得那是柳茗心思不纯的赃物；她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眼神互动，她觉得那是宠物对于主人的不忠……
在苏然的眼里，许默所做的一切都是对她的背叛。
外面夜风呼啸的声音像是苏然心中的幽怨，连绵不绝，越加凄冷。
她心里无奈，那个坐在许默身边的不是她，而是柳茗。她没有想到，那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柳茗，居然会瞒着所有人偷偷地向徐班要求换座。她一直把柳茗看得太简单了，以至于她天真地觉得自己和她是在同一个起点公平竞争。
她将所有的怨恨埋进心里，面前的刘海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散发的寒意。
放学后，苏然碰巧目睹了许默和柳茗间亲昵的一幕。她心不在焉地背上了书包，离开了教室，手上的那支水性笔甚至忘了收回书包。
她其实没有离开，而是混在人群之中一直看着许默，她要确保他们之间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才会离开，她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在许默和其他女人之间。
在看到许默恢复了冷静后，打断了故事的进一步发展。
她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许默并不喜欢柳茗的，只是她一直恬不知耻地想要接近着他而已。
他应该是我的……没错，只能是我的。
苏然将手中的水性笔捏得咔咔作响，碎裂的笔壳忽然刺痛了她，她才缓缓松开了手，任由着它们掉落在地，被人踩碎。
目送着许默离开教室后，苏然准备跟上去。那封被人放进许默书桌里的书信其实她已经知道了，她放不下心来。
不过她在看到柳茗跟上许默的举动后，她放弃了原本的想法，在有了柳茗这个不确定因素后，她也没有跟上去的必要了，她只要找个地方远远看着就行了。
学校里能看见那个树林的地方还是存在的，便是教学楼的天台，不过那里并未精修，所以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那里，自然也不知道这件事……
月影人稀疏，柳茗在教学楼的后门前停住了脚步，她心里犹豫着，因为一些事情在她心里留下的阴影，她有点怕黑。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尝试了踏出那一步……
那个许默塞进书包里的书信被她看到了，自习课上许默反常的发呆让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今天的许默有点不正常，而且在她的记忆里，许默放学一直都是和其他男生一起走正门的，并没有走过这条冷清的小路。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着她，许默藏了什么事情。
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的心间，驱散了她心中的部分恐惧，他跟在只能看见许默黑色背影的距离，所以即便是许默转头了也不会知道她是谁，她不想因为跟踪的这件事引起他的反感。
在亲眼看着许默走进那间树林以后，她准备加快脚步跟上去。
从柳茗的身后忽然出现了几个学生，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她停住了脚步，她听到在他们的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是他吗？”
“和视频里那个身形很像，而且他没有走旁边的沥青路，应该没错。”
“行，我给强哥发个消息，我们也跟上去，千万别放过了他。”
……
柳茗听着那些人所说的话，脑子有些发懵，在短暂的酝酿之后，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她没敢问些什么，也没敢再跟上去。
那些人的模样和说话的语气让一些她不愿意再面对的记忆随便逐渐清晰了起来，并在她的眼前拼凑出无数道青面獠牙的影子，它们嘴里骂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它们动手动脚。
一道道明明已经隐藏住的伤疤被揭露开来，不停地刺痛着她脆弱的心脏。
她以为上了高中以后就能摆脱往日的噩梦，她以为江南一中这个美好的学校可以尘封那段心惊肉跳的过往，可她突然发现错了，这里依然存在着那些脏东西，并且它们有了自己的新目标。
说不定它们的目标哪一天又变成了她……
她忽然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逐渐发冷的身体让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抓住自己的手臂。她忽然脚下一软，随后倒在路边的灌木丛里，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过了好久……
“柳茗，你没事吧？”
一个熟悉声音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为她注入了一针镇静剂。
那人向她伸出一只温暖的手掌，并将她搀扶了起来。
……
苏然皱了皱眉头，她低头看了一眼身边蜷缩成一团的柳茗。
她真的太弱小可怜了，那个光彩夺目的柳茗居然有如此柔弱的一面，她有些不忍就这么抛弃她。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也许她们都是无药可救的病人……
她又看向了面前的树林里的那条小路，在片刻的思考后，她的嘴角浮现一抹浅笑。
宠物只有在受伤的时候才明白主人重要性……
苏然掏出藏在书包里手机给清芸和另一个同学分别发了一个消息，然后又送柳茗回到了教学楼的灯光下。
灯光下的她一直在不停地安慰着柳茗，同时也在注意着手机上的时间。
那个收到她消息的同学并未走远。
她回来的还算及时，苏然将柳茗交给了她。
在简单的告别之后，她再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树林前，她从柳茗的反应和走进树林的那几个人大概能够猜到一些事情，她也并不害怕这种事情。
她除了精通琴棋书画以外，也学过一些简单防身术，至于是何种程度，大概就像毛利兰那样吧。
听着树林里面传来的声音，苏然看了一眼清芸回她的消息，她知道了她的宠物还没有离开。
她一直等到里面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才打开手机的灯光走进了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