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川崎阿婆干了会活，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
大家也都回家吃饭去了。
甘甜村只用五年时间就摆脱了吃不饱的日子，这无疑震惊了周围几个村子。
本来大家都一样苦哈哈过日子，凭啥你甘甜村就脱贫致富了？
周围村子的人眼都红了，做梦都想知道其中的秘诀。
甘甜村人也都自觉，严防死守不把秘密泄露出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秘密。
五年前，甘甜村人人吃不饱，五年后，甘甜村人人粮食有剩余。
前后五年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多了一个人，一个外来之人，源光。
源光是种田好手，这是甘甜村上上下下都公认的事实。
什么稻子适合哪块田地，好吃又高产，什么稻子浇灌什么水，施什么样的肥，这里面的道理，源光门儿清。
似乎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眼看着水稻产量一年比一年高，口感越来越好，前来收购的商人也越来越多，甘甜村人对源光也从将信将疑变成打心眼里喜欢。
比起出门闯荡经年未回的不孝子女，源光仿佛才是大家的好大儿。
俊秀是俊秀，就是身子骨看上去有点柔弱。
大家都很关心源光，有时候买了肉都招呼源光上门。
铃木就是其中之一。
老头年过半百，没有老伴儿，更没有一儿半女。
平日里就在自己家附近一亩三分地打转，也不怎么与人来往。
在别人眼里，铃木就是一个脾气古怪、性格比驴还倔的老头。
一开始，铃木对待源光和对待别人一样，不理不睬。
直到源光展现出种田的天赋，铃木才缓和了态度。
那天，铃木一个人在田里干活，一个没注意，从田埂栽了下来，摔得七荤八素。
偏偏他倔脾气上来，不想呼救让别人看见他丑状。
在田里哼哧了半天才爬起来。
眼冒金星，身体哪哪儿都疼。
拄着木棍费了老劲才回到家，饭都没吃，刚躺床上就昏死过去了。
平时也没人跟他来往，要不是源光第二天在田里没见到他不放心过来看看，估计几天之后村里人就要来他家吃席了。
自此以后，铃木就把源光当亲儿子对待。
源光也把更多的目光投向那些平时不与人来往的老人。
甘甜村的老人没有一个让源光省心。
…
夕阳西下，昏黄色余辉斜斜铺照在云层中，形成艳丽的晚霞。
源光追逐着地上被拉长的身影，影子倾斜的方向竟意外指向铃木家。
周围远远坐落着几户人家，此时也都升起了炊烟。
不多久，饭香味顺着微风传来，算是这乱世之中的唯一慰藉。
源光推开院门。
门庭被打扫的非常干净。
铃木虽是一人居住，但生活习惯并不邋遢。
在这一点上，源光十分敬佩，心向往之。
“铃木阿伯，我来了！”源光大声喊道。
“自己进来！”里面传来回答。
“打扰啦！”熟归熟，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拉开木门，一股肉香扑鼻而来，让人情不自禁唇齿生津，直咽口水。
源光在案桌边盘腿坐下，打量着四周。
还是跟以往一样的布局摆设。
大大小小的杂物分类整齐地堆在几处角落，都是生活用具。
“竹笋焖肉来咯！”铃木双手端着大锅从里间走了出来。
源光急忙援手接过。
铃木拿起桌布擦了擦手：“年龄大牙口不好，我加水多焖了一会，可能会有点烂，你年轻应该吃不惯，将就一下。”
源光摇头：“有肉吃就不错了，谁还挑剔这点小事。”
待蒸汽涌出，才看得清锅内食材。
多是青黄色竹笋片，肉块少得可怜。
不过战乱年头，能喝到肉汤，闻一闻肉味，就已经是难得的丰盛大餐了。
“吃！趁热吃！”铃木热情招呼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
随即起身从储物柜里摸索出一个酒瓶，放在耳边轻轻摇晃，听到“咣当”声，顿时喜笑颜开。
返回案桌坐下：“这吃肉，怎能少了喝酒~就剩这么点，你陪我一起喝了吧！”
铃木给自己倒上一杯，又给源光倒上一杯。
淡淡的清酒香混在肉香里面，闻起来带着清甜。
铃木也不吃菜，直接端起酒杯，小酌一口，咽下肚，眯着眼睛，细细品味。
源光捞出几片竹笋，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一丝咸香，兼一缕苦味。
一如这乱世，勉强能活，却活得很苦。
铃木一个人在那回味了半天，才开始吃菜。
“阿光，先前川崎婆娘把你叫去说悄悄话，可是亭长的职位有着落了？”
铃木嚼着竹笋缓缓说道。
源光闻言顿时一脸惊讶地看向他。
“嘿嘿~”铃木面露得意，“婆娘都是管不牢嘴的~”
源光不相信：“川崎阿婆不是那种人。”
铃木摇头晃脑，像个老学究：“这你就不懂了，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
“有时候，收集消息不止是通过探听，长时间的观察也能够看透一切。”
袅袅白汽自下而上飘散，铃木抿了一小口酒，对着源光侃侃而谈。
“我承认，我跟村里人没有太多来往，他们在背后指点议论，我也不生气，随他们说。但这并不代表我对村里人不了解，反而恰恰相反。”
“不与人交流，我便不偏向于任何人，因此，对别人的评判就会更加客观理智。”
“川崎婆娘确实守口如瓶，只是她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容易喜形于色。今天她叫你过去，我看到她笑的像朵老菊花，当时就明白，肯定是得到了关于你的好消息。”
铃木捞了几块肉放进源光碗里：“无非那么几个，再一思考，那就是跟亭长职位有关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能活下来的，哪个不是人精？都有一套自己的处世之道。村里都是老人，你一个年轻人或多或少会不自在，以后肯定是要离开村子的，这任职亭长可能就是一个契机。”
“你别嫌阿伯啰嗦，以后出去闯荡，得意之时也要注意留有警惕之心。乱世里能活过半百，才算功成名就。”
许是很久没这样与人一起喝酒了，铃木难得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源光一一记下，陪他吃完了锅里的竹笋焖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