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秦刻松那熟悉亲切的面孔，林延轲却有些疑惑：“你怎么转班到这里来了？我记得你不是在全理班呆得挺好的吗？”
秦刻松无奈地耸了耸肩，回答道：“林延轲，你要知道人类是有极限。况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高一高二的成绩如何，去了全理班才发现自己在那里完全跟不上。”
“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其中一门理科换掉了。”
“就这么轻松地换了科？那你之前学的怎么办？”林延轲有些吃惊。
毕竟前几个月他们这边的教学进度也基本到头了，剩下的大都只有考试和讲题了，现在换班过来意味着他至少有一科是完全跟不上的。
林延轲认为这并不是什么正确的决定。
“那也总比什么都听不明白要好，”秦刻松摆了摆手，像是早已想清楚自己的决定所会带来的后果，“毕竟理科里面只有天才和……垫脚石，早点认清现实也比在那里当分母强。”
林延轲无话可说，毕竟他也找不到反驳这一观点的有力论据。
“而且我听说之前每一次的全校第一也在你们班上吧。”秦刻松将手搭在林延轲肩膀上，眼中闪过探究的光。
“你说杭伊织吧？”林延轲会意。
杭伊织在他们这个年级算是比较有名了，在分科前的每次有综合排名的考试都能占据年级第一。
“所以说我才要来这个班，不只是有苏老师这个优秀教师愿意接纳我，而且还能近距离观察年级第一的人是如何学习的。”秦刻松笑道。
在一旁备课的苏文涛听到他这话后笑了笑，并对他说：“你别给我戴高帽，老老实实把成绩提上去我也好安心带下一届。”
“好嘞，你老继续忙，我帮你清点好试卷尽我一份心意，往后可能还要找你给我开小灶。”秦刻松笑着回应，并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秦刻松还是那么擅长讨老师欢心，让林延轲产生了一种回到刚入校园时的错觉。
“话说，林延轲你都当上班长了？”秦刻松突然问。
“嗯。”林延轲有点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担当这个班长并非他本愿，而且就如今的班级氛围，他也说不准自己到底有没有尽到职责。
“可以啊，果然有天赋，高二看到你当了学生会副会长我还怀疑你干不好呢。不过现在想来我当时确实不会看人，都能管理整个学校了，一个班级也算不上有多困难。”
“……我觉得还是你当班长更合适。”对于秦刻松的夸赞，林延轲并没有感到喜悦。
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适合当领导者，能在学生会把副会长这个职务做好也是沾了冯林晚的光。虽说冯林晚平日里很懒散，但在需要她的出手的时候，总是能第一时间管理好整个局面。
林延轲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辅佐她，帮她更正一部分问题而已。
而对秦刻松的这句回复，是他打心底这样认为的。没有任何谦虚和嫉妒的成分，只是认为这本来就是由他担当的位置。
高一的时候秦刻松就展现出独有的领导力，团结好班级里的所有人，即使是周建宇也相当愿意听他的提议。
唯一的缺点就是成绩方面不算很理想。
但秦刻松听了却笑着打了一下林延轲的手臂，对他说：“我给苏老师戴高帽也就算了，怎么你也给我戴一顶？”
一旁的苏文涛也笑了出来，而林延轲也只能跟着二人笑。
或许在他们二人眼里，这就只是个自我谦逊的玩笑话。但林延轲心里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等到秦刻松帮忙把试卷都分类好后，苏文涛便让林延轲带他去熟悉一下班集体。
但在二人聊着刚走出办公室时，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的喧闹声打断了他们间的谈话。
几名原先班级的同学早在之前就发现了秦刻松，立即围了上来。
“老秦！真是你啊！”
“你怎么跑这来了？转班了？”
“太好了，以后又能一块儿打球了！”
秦刻松瞬间被熟悉的面孔淹没，他笑着应对，游刃有余。
林延轲在旁边看着他逐一应付熟人，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已经不需要他来带人熟悉班级了。
他朝秦刻松递去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
之后林延轲便趁着热闹，悄无声息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再次将沉重的头颅埋入臂弯，争分夺秒地汲取宝贵的睡眠。
然而，秦刻松融入集体的速度还是超出了林延轲的预料。
仅仅一个大课间，他不只和老同学们相谈甚欢，就连班上许多新面孔也似乎都与他搭上了话。那爽朗的笑声和从容的谈吐，仿佛自带磁力，轻易就瓦解了陌生人之间的隔阂。
——
午休的铃声总算响起，林延轲强撑着精神，照例将准备好的午餐放在杭伊织的桌上。
持续的睡眠不足让他的眼皮像灌了铅，连拿筷子的动作都显得有些迟缓。
杭伊织看着他眼下的淡青和掩饰不住的倦怠，有些于心不忍。她小声开口：“要不以后还是不要给我带饭了吧？”
林延轲闻言，掀起沉重的眼皮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既然知道我这么辛苦，那就多吃点长点肉。就你现在的体重，我一只手都能拎起来。”
杭伊织愣了一下，下意识为自己辩护：“我没那么瘦，目前也有80多斤了……”
“你多高？”林延轲打断她，语气带着审视。
“1米6……接近。”她的声音稍微有点虚。
“我说我接近3米，你信吗？”林延轲故意瞪大眼睛。
“……1米56。”
“又矮又瘦，”林延轲毫不客气地给出评价，同时伸出手，略有点欺负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要是再瘦点，我真能一只手把你举起来了。”
或许是被他那句“又矮又瘦”刺激到，杭伊织低下头，用几乎含在嘴里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原来你不行吗……”
这细微的嘟囔没能逃过林延轲的耳朵，他精准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嘲讽意味：“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我听到了，”林延轲较起真来，“你刚才在说我不行，对吗？”
被当场戳穿，杭伊织索性抬起头，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回视他：“是啊，不行吗？”
林延轲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气笑了：“你真觉得我不行？”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可能性。”杭伊织毫不退却地继续说。
为了维护那点可怜的男子汉尊严，林延轲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行，那我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杭伊织也没思考，下意识问。
话一出口，两人才同时意识到这个“证明”意味着什么。一只手显然不现实，除非是马戏团里那种托举动作。
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林延轲咽下那一点尊严，尴尬地提议：“先用双手抱起来，也行吧？”
他是在尝试地问，如果杭伊织拒绝的话也有理由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行。”
但林延轲没想到她会答应……
当林延轲真正面对杭伊织，思考该如何“抱”时，才发现这个动作远比想象中亲密。无论是公主抱还是其他姿势，都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大量身体接触，这让他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漏了一半，脸颊也有些发烫，开始打退堂鼓。
杭伊织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吃定他不敢真的动手，便轻笑着讥讽：“即使不行……也没事的。”
林延轲突然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时，杭伊织对他说过的两句话——
“你这种回答依旧很中二，说得好像你是救世主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让提出这个问题的人闭嘴呢？而是选择带人到其中，这不恰好证明你很中二这个事实吗？”
……
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件事——杭伊织的安分过于浓厚，以至于林延轲忽略了她一开始向自己泄露出来的……自傲。
这句话如同点燃引信的火苗。林延轲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什么尴尬和顾虑，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带着点被挑衅的愤怒，在杭伊织转过身时几乎是凭着一股蛮力，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和膝弯，猛地将她抱离了地面。
“呀！”杭伊织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双腿在空中无措地轻蹬，“放我下来！”
就在这混乱又尴尬的时刻——
“吱呀”一声，教室虚掩的后门被推开了。
刘晗萱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惊诧，最终定格为一种混合着玩味与一丝冰冷明悟的神情。
她的目光像探针一样在狼狈的两人身上扫过，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用恰好能让所有人听清的、带着恍然与讥诮的语调，轻轻吐出一句——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