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延轲提着菜回到家,门口已经堆了好几个大小不一的纸箱,寄件人名称印着冯林晚的名字。
“怎么这么多快递?”言倾看着堆满了整个门口箱子,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天啊”。
“冯林晚把东西放我这存一下。”林延轲扶额。
他看着这些箱子叹了口气,认命地将其一一搬进客厅。
由于大小箱子太多,林延轲只能先将其拆开,再找一个适合的地方放置。而且冯林晚允许他游玩自己的游戏机和账号,林延轲也想个有意思的游戏打发假期的无聊。
拆开最上面的一个,白色的PS5主机安静地躺在防震泡沫里,旁边还附带着两个颜色张扬的限定手柄。
下面的箱子里是Switch、一堆游戏卡带,再往下翻,竟然还有老旧的GBA、PSP,甚至有一台保存完好的红白机。卡带用透明的收纳盒分门别类装好,上面贴着冯林晚手写的标签:“怀旧经典”、“手残勿碰”、“剧情神作”。
林延轲蹲在地板上,看着面前这堆足以开个小展览的游戏设备,有些失笑。
冯林晚所谓的“寄放一阵子”,阵仗未免太大了。他拿起那台GBA,冰凉的塑料外壳勾起些许模糊的童年回忆。这家伙,涉猎还真是广得离谱。
在林延轲拆箱子的时间里,言倾已经换上了围裙,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疑惑:“这些都是游戏机吗?”
“对的,还有好多老古董了。”林延轲感慨。
“话说你不用每次都来这里做饭……”他的视线落在言倾手里的青椒上,“空闲时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可我想做的事情就是给你做饭啊,一周两次的机会很难得诶!”言倾轻车熟路地走进小小的开放式厨房,开始将食材一样样取出。
她的动作熟练利落,洗菜、切肉、准备调料,与先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完全不同了。
林延轲靠在厨房门边看着,没再说什么客套话。
他的目光客厅的那台PS5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又看向言倾:“你会玩游戏吗?”
“会一点吧……”言倾手中切菜的动作未停下,“去年陆觅元带我去网吧教我玩游戏,不过我不太擅长,被队友和敌人嘲笑,结果元子她一个人一个人把对面五人杀得闻风丧胆……”
说到这里,言倾突然顿了一下:“虽然骂人的时候有点脏。”
“呵,还是PVP高手。”林延轲听着她讲述这个故事,最后笑出了声。
听起来陆觅元很擅长打游戏,有机会要不让她来一起上分?
“要不要试试单机游戏?不会有人嘲讽你的那种?”林延轲问。
“那可以啊!”言倾听到后眼睛亮了亮,带着点期待,“不过要先把饭吃了,一日三餐可不能少!”
“那我先去搞鼓一下。”林延轲点头,转身将PS5搬到电视机旁,将其连接到电视上,动作有些生疏,但很快找到了感觉。
冯林晚甚至连高清线都贴心准备好了。
开机,蓝色的光线流淌,之后,他就开始去找手柄。林延轲自己现在只有一个手柄,因为手柄漂移最后一个个汰换了。
打开第四个箱子后就从里面翻到了四五个手柄,专门用泡沫夹层装好,但感觉还是不如原本的包装盒。
虽然冯林晚有收藏的喜好,但却没有好好收藏的习惯……
与此同时,厨房里传来食材下锅的滋啦声,香气渐渐浓郁起来。
林延轲看着言倾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看着她偶尔回头投来,带着询问或是确认的明亮眼神,心底某个冰冷坚硬的角落,仿佛被这平淡温暖的黄昏,悄然融化了一小块。
或许,冯林晚送来这一大堆游戏机,并不完全是为了“寄存”。
或许,这也是一种笨拙的、属于她方式的关心——给他一个逃离现实的借口,哪怕只是短短几小时。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切菜声和哼唱声,林延轲确实感到了某种近乎奢侈的平静。
他暂时放空了关于班级、关于立场、关于所有算计的思绪。
他知道这只是间隙。窗外,秋夜的风正在积聚。但至少此刻,游戏屏幕的光和食物的香气是真实的。
这就够了。
——
周一清晨,杭伊织走进教室时,感觉到了不同。
不是那种直白的注视或议论,而是一种更细微的,弥漫在空气里的关注。
当她走向自己靠窗的座位时,前排两个正在聊天的女生停了下来,对她笑了笑。有人在她经过时,下意识地把伸到过道的脚收了回去。就连擦黑板的值日生,在她靠近时也放轻了动作,微微侧身让出空间。
杭伊织安静地坐下,拿出课本,一如往常。但眼角的余光告诉她,有几道视线正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不再是过去那种带着揣测或羡慕的打量,而是混合了好奇、同情,以及一种新生的、近乎钦佩的善意。
这一切的变化,始于周六的甜品店,在秦刻松有意无意的引导下,经由部分同学的见证和口口相传,在周末两天悄然发酵。
杭伊织“勤工俭工”的形象,被镀上了一层励志与令人心疼的光晕。
少年人朴素的是非观和正义感,让他们迅速将对林延轲“特权”的不满,转化成了对杭伊织处境的同情,进而升华为对她本人沉默坚韧性格的尊重。
课间,开始有女生拿着不会的数学题来问她——过去她们宁可绕远路去问别人。杭伊织讲解时声音不高,条理清晰,没有多余的废话,反而让请教的人更添好感。
“杭伊织,你好厉害,这道题我想了半天都没思路。”
“没什么,多练几种题型就好了。”
“你周末还要打工,学习时间够用吗?”
“还好,会合理安排。”
简单的对话,却在无形中拉近了距离。
杭伊织没有刻意迎合,也没有拒人千里,她只是以一贯的认真态度回应每一份善意,这种不卑不亢,反而让接近她的人感到舒适和真诚。
类似的情景在接下来的两天不断发生。有人给她抽屉上放了小包的糖果和手工饼干;也有人在她值日时主动帮忙搬沉重的练习册。
甚至有人私下提议,周末组织个小型的“学习帮扶小组”,去杭伊织家一起写作业,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搭把手的”。
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响应,虽然最终被杭伊织以“奶奶需要安静”为由婉拒了,但那份跃跃欲试的热情,已经明确无误地传达了一个信息:
杭伊织,正在成为这个班级新的、积极的关注焦点。
那些目光里有关切,有敬佩,有想要保护的冲动,也有青少年特有的、对“不同于寻常”经历的微妙好奇。
没有人再提起那份引发风暴的名单,也没有人再质疑林延轲当初的动机是否纯粹。
一种新的叙事正在班级里悄然形成:杭伊织是值得敬佩和帮助的,而过去的一切风波,或许都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杭伊织能感觉到,那道带着评估和算计的视线,最近变得有些不同。
它依然存在,却变得更加隐晦,更加焦躁,像被困在玻璃罩后的火焰,明明暗暗地燃烧着。
偶尔目光交汇,杭伊织能看到刘晗萱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惊疑、不安、被边缘化的恐慌,以及一丝竭力掩饰却依然泄露的……怨恨。
其实杭伊织并不享受这种被推向焦点的感觉,也不喜欢被同情或过度关注。
但想到林延轲独自承担的压力,杭伊织便觉得,自己此刻承受的这些目光和议论,或许也算是一种分担。
而且她并不需要承受多久。
在运动会之前,刘晗萱会按耐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