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轲来到门口，将门打开。伊莉娜则跟在他身后，看着来访的人。
来的是周建宇，他探头探脑地进来，一眼看到客厅里的林延轲和旁边的伊莉娜，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嘴巴张成了O型。
“我靠！老林！”他怪叫一声，脸上瞬间堆满了欠揍的笑容，“可以啊你！前脚刚女装出道，后脚就勾搭上这么正点的外国妹子？还被‘请’到家里来了？这进展……啧啧啧！”
他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捅林延轲，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瞟。
伊莉娜虽然听不懂他具体说什么，但那副挤眉弄眼、油腔滑调的腔调和神情，让她立刻皱起了眉头，看向周建宇的眼神带上了明显的戒备和不喜。
林延轲只觉得额角青筋又在跳。
“滚！”他言简意赅，一把抢过周建宇手里拎着的袋子，“我要的你带的东西呢？”
周建宇嘿嘿一笑，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带了带了，不光你要的常服，哥还贴心给你准备了黑丝白水手服，绝对领域绝对赞……”
“去你的！”林延轲忍无可忍，抓起门边的一只客用拖鞋就朝他脸上丢去。
“哎哟！开个玩笑嘛！”周建宇敏捷地躲开，嬉皮笑脸地把另一个装着他正常衣服的袋子递过来，“给给给，您的‘皇帝的新衣’！”
林延轲狠狠瞪了他一眼，拎着袋子冲进了浴室。快速换回自己的T恤和长裤，那一刻，他感觉像重新找回了自己，从畏畏缩缩中解脱出来。
他把换下来的睡衣和那身灾难源头般的女仆装仔细叠好，湿的假发也整理了一下，一起放进一个干净的袋子里。
走出浴室，便看到周建宇在勾搭伊莉娜，脸上尽显谄媚，让林延轲忍不住想把自己的鞋甩到他脸上。
如果伊莉娜不在他旁边的话，或许他真会这么做。
看到林延轲出来，伊莉娜立刻从门口离开，跑到林延轲身后，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周建宇。
“别人嫌弃你呢，”林延轲损了他一嘴，随后用翻译器对伊莉娜说，“等我把衣服洗好后再给你送过来。”
伊莉娜看完屏幕上的字，随后看向换回男装，清秀挺拔的林延轲，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点头表示明白。
林延轲不再多留，揪着还想八卦的周建宇的后领，几乎是把他拖出了别墅。
大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栋空旷华丽的房子，也隔绝了那个白发黑眼，外表与内在反差巨大的女孩。
别墅内重归寂静。
伊莉娜站在原地，扭头看向客厅内部。
客厅被林延轲收拾过，整洁得有些陌生。窗外的阳光慢慢偏移，屋子里的光线逐渐暗淡。
她走到沙发边，慢慢坐下，然后躺倒，乌黑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像一个被主人遗忘在沙发上的精致人偶。
时间无声流淌，从午后到黄昏，再到暮色四合。
直到肚子再次传来清晰的饥饿感，她才像是被上了发条，动作有些迟缓地起身，走向卧室，习惯性地拿出一桶泡面。
热水注入，熟悉的味道弥漫开来。
她吃了一口，却皱了皱眉。
明明是她最喜欢的口味，此刻却觉得有些……寡淡，甚至难以下咽。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傍晚那顿简单却温暖的饭菜。
她勉强吃了几口，放下了叉子，继续躺在沙发上，呆望着天花板。
夜色渐深，她想起自己该去泡澡了。
待到温水填满浴缸，她将衣服脱下，瘦弱但线条优美的身躯显露在空气中。
她趴在浴缸边，用手划过水流，“哗哗”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她却依旧有些出神。
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她下意识想张口说话，但顺着下颚滴落在水面上的水珠打破了面前的人影，也打消了她的开口说话的想法。
直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很孤独。
抬头仰望着上升的水蒸气，泡了很久。直到蒸气完全消散，水微凉，她才起身，甚至懒得擦干，连浴巾都没裹上就走出了浴室，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经过洗衣机时，她顿了顿，这才想起自己没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
于是，她将一旁装着脏衣篮的衣服拿起，并打开了洗衣机。
但里面却出乎她意料有一套衣服。
她愣了一下，将衣服从洗衣机里取出。
这是林延轲穿着的那件女仆装，他似乎忘记带走了。
一种莫名的情绪攫住了她。
她将那套的女仆装，抱在怀里。犹豫了一下，将脸埋进柔软的布料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只有洗衣液薰衣草的干净香气，和潮湿未干的味道。
没有她潜意识里或许期待的其他气息。
一丝清晰的失望，混杂着更加空洞的茫然，浮现在她脸上。
她有些无力地将衣服拿开，准备放回洗衣机旁明天再晾。
就在拿起衣服的瞬间，“啪嗒”一声轻响，一张硬质的小卡片从衣服的某个褶皱里滑落，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她弯腰捡起，但她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能用手机拍了张照，打开翻译软件。
识别，转换。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几行字，最大的一行是——Удостоверениеличности（居民身份证）。
——
当天晚上，林延轲家中。
林延轲那忙碌一整天的老妈陈瑾言回到家，有气无力地趴在沙发上。
“回来了？吃饭了。”林延轲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什么都没说，直接从沙发上离开，到餐桌前给她盛饭。
“好累，要不你喂我吧。”陈瑾言强撑着自己从沙发离开，在餐桌前入座。
“累了就得吃饭。”林延轲的声音里没一点体谅的语气，但还是默默给她夹好菜，并把虾壳剥开。
“对了，你高中学校的事决定好了。”陈瑾言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闻着香味瞬间来了力气。
林延轲剥壳的动作一顿，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老妈，问：“不用复读一年吗？你不会被骗了吧？”
“我骗别人还差不多，谁能骗得了你老妈我。”陈瑾言敲了敲林延轲的脑门。
林延轲不悦，直接将剥到一半的虾放进陈瑾言碗里。
“啧，真小气。”陈瑾言取出那只虾，自己剥了起来。
“哪所学校？”林延轲疑惑，虽然他并不抱有能读上好学校的办法。
“老朋友开的学校，应该算得上是你姨夫……”陈瑾言话还没说完，直接扒了一口饭进嘴里，“儿子，你这手艺见长啊！明天我想吃鱼，冰箱里刚好有一条，你看……”
“不是说好你在家的时候就一人做一天？”林延轲夹了一筷子青菜，“妈，你就是想偷懒。”
“哎呀，我明天可能加班嘛！体谅一下为娘辛苦养家的不易？”陈瑾言眨眨眼，试图萌混过关。
林延轲“啧”了一声，心里却开始盘算明天那条鱼是清蒸还是继续红烧。
——
饭后，他迅速溜回房间反锁上门，把洗碗的重任留给了老妈。靠在床上，他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刷起了常逛的游戏论坛。
手指漫无目的地滑动，各种攻略、吐槽、灌水帖一晃而过。
忽然，一个标题有些特别的帖子吸引了他的目光——《寻人请求》。
发帖时间就在几个小时前。
帖子内容不长，但遣词造句有一种明显的、不自然的“翻译感”，语法僵硬，用词过于正式，像是用翻译软件直接生成的：
“寻求今日在XX漫展区域，与本人有过接触的一位人士。该人士当时身着特定服饰（女仆装），曾协助本人。希望取得联系。附照片以供辨识。”
文字下面，附了两张图片。
第一张，是一张合影。照片上，白发少女面带笑意，靠在一个穿着日常服饰，头发有些凌乱且面色惨淡的“女孩”肩头。
第二张图，则是一张打了厚厚马赛克，只露出“姓名”栏的证件照片，上方赫然是“林延轲”的名字！
林延轲脑子“嗡”了一声，猛地摸向自己放身份证的裤袋。
空的。
他立刻往下翻评论。有热心网友建议楼主去服务台或报警，但更多回复歪了楼：
“两位小姐姐贴贴！好看！”
“是coser吗？求更多照片！”
“这算缘分吧？贴主是不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只有我觉得黑发小姐姐表情很好玩吗？”
“百合？我直接磕死！”
林延轲没时间震惊或尴尬了。他立刻找到发帖人的ID，发送私信：“我是你要找的人！立刻删帖！把身份证还我！”
等待回复的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大约一分钟后，私信窗口弹出一条新消息，是俄语。
他复制粘贴到翻译器里。
“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