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延轲起得比闹钟还早。
拜某人所赐,他一整晚都没睡好,甚至他要求对方将帖子撤回都没有任何回应。
心中惦记着自己的身份证和那个要命的寻人贴,他迅速准备好自己和老妈的早餐,招呼了还在赖床不想起来的老妈后,他便急匆匆地冲出了家门。
听到林延轲出门的声音,陈瑾言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看了看丰盛的早餐后感觉有些奇怪。
往常林延轲可不会这么早起来,更别说准备早餐顺便喊自己起床了。
也不知是林延轲出于对自己的孝顺心还是亏欠感,至少他能帮自己干活还是挺好的。
陈瑾言打着哈欠,走进了洗漱间,开始刷牙洗脸。
她习惯性打开洗衣机,准备把昨晚忘记清洗的衣服丢进去,却看见里面放着林延轲忘记取出来的衣物。
“这小子,说了多少遍了……”陈瑾言将里面的衣服取出,准备晾起来。
然而,一套陌生的蕾丝连衣裙却出现在了她眼前。
陈瑾言瞬间睡意全无。
她拎起那件做工精致但明显不属于她的衣服,手指有些发颤。
她平日上班都是严肃的职业装,衣柜里绝无此类服饰。就算有,也只可能是黎雨蔷的。
然而黎雨蔷在国外,她的房间也锁得好好的,除非有人进去将这件衣服拿出来,但除了她以外,还会有谁会突然进去呢?
只有林延轲。
无数种猜测瞬间涌上心头,其中最让她心惊胆战的一种指向了她唯一的儿子。
林延轲……女装?
这个念头让她头皮发麻。她并非古板之人,但眼前这件衣服所带来的冲击,以及可能暗示的“特殊癖好”,让她一时心乱如麻。
她实在不想看到“生儿育女”的场景,黎雨蔷大概也不想看到自己哥哥变成“姐姐”。
现在打电话质问?万一刺激到他,导致更激烈的反应,比如离家出走怎么办?
陈瑾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件女仆装重新放回洗衣机,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今天的工作……恐怕得请假了。
——
另一边,林延轲几乎是狂奔到了那栋熟悉的别墅前。
他用力按着门铃,持续了将近五分钟,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门开了。
伊莉娜穿着松垮的睡衣,一头白发乱蓬蓬的眼睛半睁半闭,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看到门外气喘吁吁的林延轲,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非常自然地向前一倾,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了他的肩上,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俄语:“Рано……”(太早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带着刚睡醒的懵懂气息。林延轲身体一僵,推了推她:“喂,醒醒!”
没有反应,伊莉娜似乎又睡着了,或者说,根本就是在赖床。
林延轲无奈,分不清她是真困还是装睡,只好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她横抱起来。
女孩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些,像一只慵懒的猫。他抱着她走上楼梯,回到那间依旧有些凌乱的卧室,将她轻轻放回床上。
环顾四周,昨天他辛苦收拾过的痕迹几乎荡然无存,零食袋、换下的衣服又出现了。
林延轲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开始简单整理,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过各个角落,试图寻找自己身份证的踪迹。
但是一无所获。
看来,只能等这位“债主”醒来了。
为了“讨好”伊莉娜,方便要回身份证,林延轲决定发挥特长。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厨房,利用冰箱里所剩不多的食材,准备了一顿还算像样的早餐——煎培根、炒蛋、烤吐司,甚至还榨了两杯橙汁。
时间慢慢滑向上午十一点,楼上终于传来了动静。伊莉娜揉着眼睛,慢吞吞地走下楼梯,看到餐桌上的食物和林延轲,睡眼惺忪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伊莉娜向他打招呼:“Доброеутро.”(早安。)
林延轲没有想着和她过度优化,立刻切入正题,用翻译器问:“我的身份证,可以还给我了吗?”
伊莉娜看完翻译,慢悠悠地举起叉子,优雅地品尝培根,随后眼睛一亮,通过翻译器回复:“真美味!”
“我的身份证,”林延轲一脸怨气地看着她,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还有,把帖子给我删掉。”
“Что?”(什么)
“我的身份证,还有,把昨天的寻人贴删除。”林延轲将自己的要求打在翻译器上面。
伊莉娜慢悠悠地吃着培根,并用手机打字,通过翻译器回复:“可以。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带我在这座城市玩三天,”翻译器显示着伊莉娜的要求,“三天后会我离开这里或者回家,身份证还你。”
林延轲蹙眉。
他不明白,像她这样显然不缺钱的女孩,为什么不找个专业导游,偏偏要“绑架”他这个倒霉蛋?
虽然理论上他可以挂失补办身份证,但论坛上那个热度不低的帖子就像悬在头顶的剑。如果被熟人看到,简直不敢想象。
权衡利弊,林延轲只能咬牙答应:“好,但你必须先把帖子删掉。”
伊莉娜摇头,快速输入:“不信你,帖子已隐藏,三天后,删除帖子,证件还给你。”
林延轲感到一阵无力,在这情况下他完全处于被动。
“你想去哪里玩?”他问。
伊莉娜眨了眨眼,回复:“不知道。”
林延轲:“……”
这座小县城旅游资源匮乏,连地铁都没有,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更别说带别人去玩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狗头军师”周建宇,毕竟他很擅长和人约会。
“在?”
信息发过去后,周建宇很迅速地回问:“怎?”
“危”
“说”
林延轲简短将自己的情况描述给周建宇后,周建宇立即来了精神。
“第一天去城郊新开的那个有摩天轮的游乐园,虽然不大但大部分设施都有;第二天去老街逛逛吃小吃,来旅游的肯定不能少了这些;第三天可以去爬城边那座不高但风景还行的山,要是能早起还能看日常服饰。如果不行我还有几个备用选项……”
周建宇很迅速地给出了几个提议,并感慨道:“老林!听我的,这可是展现你男性魅力的好机会!把握住啊!虽然只有三天,但万一……”
“闭嘴。她过几天就走。”林延轲打断他的妄想,“还有,别到处乱说。”
挂断电话,林延轲看着在一旁乖巧地吃着早餐的伊莉娜,心情相当复杂。
他并不讨厌伊莉娜,但那种完全被对方拿捏、每一步都像踩在她预设好的节奏上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
就像……一个身不由己的玩具。
正当他和周建宇发消息确认具体路线时,伊莉娜忽然站起身,离开了餐厅。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那套熟悉的黑色女仆装走了回来,径直来到林延轲面前,拎起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恶作剧般的光芒。
林延轲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证很可能就是昨天洗澡时,忘在洗衣机里,随着这套衣服一起被留下的!
他以为伊莉娜只是把衣服还给他,便伸手去接,同时起身打算告辞去换个地方等。
但伊莉娜却没有递过来,而是像展示一件精美礼服般,将它轻轻抖开,让裙摆和蕾丝在阳光下泛着光。
她走到林延轲面前,用裙子的领口比了比他衬衫的扣子,然后歪着头,露出一个“你看,多配呀”的无辜表情。
林延轲脸色发黑:“你想都别想。”
伊莉娜也不争辩,只是慢悠悠地掏出手机,解锁,点开论坛后台。
她的拇指悬在“取消隐藏”按钮上方,指尖距离屏幕只有一毫米,然后,她抬起那双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延轲,唇角翘起一个极浅的、恶魔般的弧度。
无声的倒计时。
林延轲看着她手指下那个关乎自己“清誉”的按钮,又看了看她眼中毫不妥协的玩味,最后目光落回那套精致又羞耻的衣服上。
一种“我的人生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的悲愤感油然而生。
“……给我。”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把夺过衣服,背影萧索得如同走向刑场。
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岌岌可危的名誉,林延轲咬着牙,接过了那套女仆装。
在伊莉娜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他几乎是用悲壮的心情,再次换上了这身让他无比尴尬的行头。
整个上午到中午,林延轲都像个僵硬的玩偶,生无可恋地坐在别墅客厅干净的沙发上。
而伊莉娜则心满意足地凑过来,非常自然地将头枕在他的穿着丝袜的腿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睡着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少女安然甜睡的脸上和少年生硬紧绷的侧影上。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林延轲低头看着腿上伊莉娜安静甜美的睡颜,再想想自己这身打扮和眼下的处境,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