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倾在ICU住了差不多半个月左右,转到了普通病房。她清醒的时间里,她的母亲在这期间看望过她五次,而昏迷的时间里她并不清楚。至于她的父亲,言倾从醒来到现在也就只见过他一次。
两人事业还在上升期,自然是无法花费太多时间陪她。
言倾这么想过。
她母亲给她招了一个护工,照顾她的日常起居。现在的言倾双手和右腿都绑了石膏,自然是行动不了。护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大妈,挺和蔼的一个人,话也多,经常和言倾扯家常。
不过言倾没什么可以和她聊的,她认为自己的生活实在没什么乐趣。但是听着大妈讲她的故事,言倾也不算太无聊。
大妈倒也不觉得尴尬,基本什么都说,从工作到家庭,从现状到自己小时候,从城市到农村,她无所不谈。
言倾最喜欢听的就是关于大妈小时候在农村的那些事,什么收稻,砍猪草之类的。
言倾从小在城市里生活,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甚至连青蛙蝌蚪都是在课本上知道的。对于这些几十年前的事情自然十分在意。
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些极为烦琐且无聊的事情,从大妈口中说出来倒是变得生动活泼。
“吴姐,收稻到底怎么个收法?”每当言倾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总有一个声音会响起。言倾本来想继续听下去,被人打断很是不爽,但她只会把烦躁藏在自己心里。
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很瘦弱的女孩,脸色也很是苍白,最令言倾映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确实好看,但映象深刻并不是指这个方面——她只有左眼。
右眼始终被眼罩遮挡住,言倾虽然很在意但不打算问,只是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一直看着她。
这个女孩在她进来这个病房前就在这里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比言倾小一两岁,虽然整个人表现得有些虚弱,那也比言倾就一只左腿能动好得多。
女孩的家人经常来看望她,也经常给言倾送水果或者帮忙做事。言倾不是一个喜欢欠对方人情的人,就让吴姐帮忙买了水果或者甜品送给这个女孩。
人情是还了,所以再挡着她听吴姐讲事她可要发作了。
但每当女孩打断吴姐时,她也只会把话咽在肚子里。她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所有人都会喜欢她,也都会原谅她。这是言倾做不到的,她在学校也没有任何一个朋友。
而这个女孩的朋友经常回来看望她,甚至每一次来的人都不一样。
言倾很羡慕,即使她摆出毫不在意的态度,并将自己藏在被子底下。
言倾也是要面子的,即使两人住在同一间房,她也不会主动去找女孩聊天。而且之前她也说过,她没什么可以聊的。
那时候的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趣的人,她没有丰富的阅历,也没有能带动场面热度的能力。她会的只是学习,日复一日的学习。
不过,在言倾长达十天的观察下,她发现这个女孩对她自己的手链有一种莫名的执着。
某天,女孩的妹妹来到了这个病房,本来两人有说有笑,但在对方看到她放在旁边柜子上的手链时,脸色一变,然后她妹妹就开始质问女孩。
“为什么还要留着他的东西?”
“好看。”
“那你重新买一个,这个我帮你丢了。”
“不要。”
“姐,你不会还想着他吧?”
这下女孩沉默了。
言倾从她们的对话中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偷听别人的对话貌似也不太礼貌。等等,这算偷听吗?
言倾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双腿,即使她不想听她也得听。
女孩平常挺温柔一个人,在涉及到这个手链时就变得异常坚决。言倾不懂,也不会去问。
最后是女孩的主治医生来了,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主治医生是来观察患者的,他把女孩的眼罩揭开。在一旁的言倾因为动不了,自然看不到女孩的眼罩下面是什么样子。
医生观察了一下,然后在本子上写下了什么,说:“恢复得不错,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谢谢医生。”女孩很有礼貌,从第一印象来看便是如此。
医生来看了一下情况就离开了,女孩的妹妹也没待多久,和女孩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言倾感觉她们俩性格完全不同,姐姐待人亲和,言行举止十分温柔,而妹妹却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脾气也大。
女孩妹妹走了之后,病房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女孩坐在床上,将脸埋在双手之中,她始终抓着那一串手链在手中揉搓,整个人貌似有点失落。
言倾看着她,有点在意。她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看到她这幅样子。平时的她基本都是正坐在床上,虽然身体虚弱但坐姿一丝不苟,对他人也总是以笑脸相迎。
现在的她好像有些伤感。
言倾这样认为。
“你看了我差不多三分钟了。”突然,女孩看向她,言倾也是被吓了一跳,立即将视线转回去。
女孩歪头,问道:“这么在意吗?”
言倾不敢回话,平时两个人就不怎么说话,只有吴姐在的时候会产生点话题,吴姐一走就直接冷场,到现在言倾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是叫言倾是吗?”
侧边,女孩的声音传来,而言倾丝毫不敢回应。
平常情况,对方没得到回应就会就此作罢,但今天女孩估计心情不好。她从床上下来,走到了言倾面前,用左眼死盯着她。
言倾觉得,要不是对方怕把她弄伤,估计现在已经扑到她床上了。
双方互相看着对方,莫约过了一分钟,女孩指着自己的眼罩,说道:“你很在意我的眼睛吗?”
“没……”言倾有点尴尬,说不在意其实她还是挺在意的,但对于对方来说有点不礼貌。
但是还没等言倾推辞,女孩直接摘了眼罩。言倾看到了她的“右眼”,身体一阵毛骨悚然。她虽然想象过人失去眼睛是什么样子,但女孩右脸上的空洞让她不敢直视。
“你还好吗?”女孩将眼罩戴上,对着言倾问。
“我没事。”言倾有些难受,身体以及心灵上的难受。对对方的怜悯以及惋惜。
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一幕。
意识到言倾脸色的变化,女孩对她小声说了一声抱歉,便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那个……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然你不想说也没事。”言倾小心翼翼得问她。
女孩看着言倾一脸紧张,自己倒是释然了一点,略微思索了一下,对着言倾笑了笑,说:“这是我跟一个妖怪的交易。”
(失算了,打工了之后更没时间写了(つ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