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倾习惯了躺在病床上的日子,不过这段日子并不长,很快她就迎来了拆石膏的日子。
但是即使拆了石膏她也还得在床上躺几个星期。伤筋动骨一百天,言倾已经在医院挥霍了两个月了。学校那边她父母给她办了休学,估计养好伤之后要复读一年。
她有点焦虑,但是她就算焦虑也没有任何办法能让她提前出院。
女孩倒是没有任何不安的情绪。倒不如说她整天开开心心的完全没有一点负面情绪,言倾盯着她的脸一整天,除了笑就是发自内心的笑,但是她笑起来确实好看,不会看腻,也不会感到困惑。她就像是天生为笑而生的。
女孩平时除了乖乖呆在床上就是找吴姐或者言倾唠嗑,但是言倾是个无趣的人,所以能和她说话的就吴姐了。
但是今天吴姐有事情去了她丈夫那里,具体情况言倾并不知晓,虽说跟言倾请了假但是言倾又联系不上她父母。
言倾没有手机,也不知道她父母的联系方式,平时她父母并没有强调过自己的联系方式,真有事情要联系也是找平时接送她的司机来传达。
自从言倾住院以来,她的父母就只来过三次,而且都是一个人来的,从来没见过她父母一起来。
言倾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在家平日里的起居都是由保姆照顾,在医院就是吴姐来照顾她,学校的家长会他们也从来没出席过,言倾都快忘了自己还有父母。
吴姐这次请假走得很匆忙,看她的神情言倾感觉她很紧张。现在的言倾正在进行康复训练,也能进行简单的活动了。虽然正在痊愈,但据医生所说,估计会留下隐患,日后也不建议进行高强度运动。
言倾听了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的她还理解不了医生说的话有多严重。女孩听到了后对言倾表示惋惜,但是言倾认为自己比女孩的状况好很多了。
即使只看过一下,言倾想起那一幕也是毛骨悚然。
“姐,我来看你了!”女孩的妹妹进了病房对女孩大声喊道。
女孩有些责怪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说话小声点,不要打扰其他病人。”
“知道了。”女孩妹妹回应了一声,显然没有听进去。
对自己妹妹,女孩只能叹气,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样子,也就她父亲说几句话她会听。
女孩家里属于严父慈母的类型,父亲说的话极其有分量,家里人基本不敢不听从他的话。
她妹妹这次过来倒是带来了几本书给女孩打发时间。言倾一眼看中了最上面的那本《挪威的森林》,这本书她听说过,不过她从来没看过,现在这年头也不是纸质书流行的时代了。
因为感兴趣,她就问女孩借过来了。女孩倒是有些惊讶,毕竟言倾向来是没人喊她她就不喊别人的。
书籍并不算厚,言倾估计今天就能看完,于是她将剩下的时间全部投放在渡边的往事之中。
吴姐第二天早上才回来,言倾看见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略有些红肿。
“我想辞职。”见到言倾的第一句话,吴姐这样说。
言倾一愣,短暂思考了一会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丈夫高空作业出了事故,我打算带他回老家了。”吴姐强压着心中的悲伤,尽量不让言倾发现。
言倾并不知道高空作业出事故意味着什么,这种事情她父母不会告诉她,学校的老师也不会细讲。
如果是出了事那应该只是受了点伤吧。
言倾尽量往好点的方向想象。
吴姐身后,女孩的脸色倒是先变了变,然后一直盯着言倾,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吴姐这次已经不是请假了,言倾只能让吴姐打自己父亲的电话。电话打通了,但是对面并不是言倾父亲的声音,而是一名声音带有十足的魅惑力的女性。
——并不是她的母亲。
言倾皱了皱眉头,但是并没有出声。对方声称自己是言倾父亲的秘书,专门处理各种不重要的琐事。
言倾与对方对了一下口供,确认信息无误。对方知道事情缘由后,说会转告她的父亲。挂断电话,吴姐对她表示感谢。
言倾愣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她不知道吴姐为什么要对她说谢谢,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受她照顾,可还到头来被感谢的是她自己。
言倾的心情有些烦躁,像是不被人理解一样。
吴姐谢过之后就离开了,她说她要赶车回老家。言倾没有理由留住她,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女孩在吴姐出去后没多久就追了出去。虽然她没用告诉言倾,但是看她走得那么急,言倾也能猜到她的去处。
她看着落地窗外,早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但她却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温暖。
现在是六月十五日。
直到中午,女孩才回来,她的脸上尽是阴沉。言倾第一次见到她这幅模样,问道:“你怎么了?”
见到言倾一脸疑惑的表情,女孩本来想告诉她事情的起因,但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对她只是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见到她不愿意说出口,言倾只能继续看着手里的《挪威的森林》。
“你爸妈今天会来吗?”女孩问道。
言倾抬头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件事。关于她的父母,她了解的很少,她也没有能了解他们的机会。她的父母只关注他们在意的事情,但是怎样才能让他们在意呢?
言倾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应该会吧。”言倾没有准确地回答她的问题,只抛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一直到下午,太阳快下班的时候,言倾的父母都没有
来。医院有规定,到了时间是不允许亲属进来看望的,
以免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估计今天是不会来了。
这倒是言倾意料之中的事,就算他们不来,言倾也能
照顾好自己。
她继续看书,不过书中很多东西她都不理解,这已经
是她看的第三遍了。
无法理解的感情和行为,让她觉得自己不适合看这本
书,言倾不知道什么才能称作“爱”,也许正是因为缺
乏“爱”的经历,才让她无法理解这部名作。
“别看书了,和我玩扑克吧。”女孩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副
牌,估计是她妹妹带过来的。
言倾没玩过扑克,刚想拒绝,却被女孩抢走了书。
“和我玩几局真心话大冒险吧,不然书不借给你了。”
出于无奈,言倾只好跟她玩一下,但是声称自己只玩两局,而且并不怎么会玩。
真心话大冒险?言倾记忆里好像在学校的时候前桌的几个人玩过,不过用的并不是扑克而是另外一种卡牌。
“怎么玩?”言倾问。
“很简单,比大小,”女孩洗牌并说道,“每个人抽从牌堆里抽五张牌,牌上的大小不能给对方看到,然后由双方从对方的牌里面抽一张,来比较大小。点数小的人要回答胜者的一个问题或者完成对方一个要求。回答完之后把抽到的那一张牌插入进牌堆里,再抽取一张。”
言倾思考了一下,规则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回答一个问题而已,说不上有多难。
“好。”
女孩发牌,给双方都发了五张牌。言倾将牌抓在手中,看了一下随后女孩便要求先抽她的牌。
言倾将牌举在女孩面前,对方毫不犹豫地抽走了她手里最中间的一张,看了一下牌上的数字,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言倾用不了太大力气,轻轻抽走了女孩手里的一张牌,放在床上——♣️J。
女孩抽走的那张是♠️2,除了Joker以外没有比它大的了。第一局,女孩率先败北。言倾抽到♣️J运气并不算太好,但是女孩抽到♠️2却是真的运气差。
面对突如其来的胜利,言倾也是愣了一下。她以为♠️2算是很小的一个数了。
“我选真心话,你有什么想问的?”女孩倒是接受了自己的失败,先问言倾。
“我……”言倾思考了很久,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问的,她也不了解女孩,不知道什么问题该问什么不该问,因此,她想了很久。
“想不到的话随便问一个就行。”女孩催促她道。
“那我问一个,”言倾看着她问道,“吴姐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女孩愣住,看着她问:“你不知道?”
“知道,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清楚……”女孩的声音很小,医院很安静,言倾还是听得到她说的话。
“吴姐回老家了,她的丈夫死了。”女孩的声音有些低沉。
言倾沉默了,原本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她并不是猜不到,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信不过自己,她才问了女孩,即使有心理准备,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吴姐的丈夫来过一次,言倾看到他的第一印象,感觉他是一个很憨厚老实的人,黝黑的皮肤显然是经常被日光暴晒,手上有很厚的老茧说明了他的辛勤。整个人都突出了一个词——劳苦。
但是他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不满,和吴姐一起的时候两个脸上满是幸福。两个人都是真心爱着对方,从内而外透露出一种满足感。
女孩还跟言倾说过她很羡慕吴姐和她丈夫的这种感情,言倾虽然不懂但也是由衷地想祝福他们。
如今百年好合却成了天人永隔。
言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继续吧。”言倾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游戏继续,虽然言倾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女孩并不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一轮抽牌下来,女孩赢得胜利。
“接下来轮到我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女孩盯着她,淡淡笑着。
“真心话。”言倾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我想想,”女孩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问道,“你讨厌你的家庭吗?”
言倾沉默了,女孩没有发话,等待着她的回答。整个房间只剩下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作响,告诉所有人,时间仍在流动。
“我不讨厌。”
“你骗人,你的眼睛连看都不敢看我。”女孩微笑着反驳她。
像是被偷窥了一般,言倾下意识把自己的头偏过去,被女孩看破内心的她莫名有些烦躁。
“我不喜欢我的家庭。”言倾看着女孩的眼睛说道。
“只是不喜欢吗?”女孩看着她叹了口气,“你甚至都逃走了,连接你回家的车都不想上。”
言倾心中一惊,看着她的眼神并不算友好:“你怎么知道的?”
“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我要让你说出真心话。”女孩看着她,像是向她抛出白手绢一般。
至此,一场以扑克牌为武器的斗争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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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言倾,你动不动就躺床上的日子结束了,把书给我!”
“如果想要你就得自己来拿,”转头,“这规矩你早就懂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掏出扑克牌。
(意义不明的鼓点)
“我们之间吵过多少次了?”
“不好说,住院以来我们从来没吵过架”
(相视一笑)
“改做个了解了,言倾”
“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