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伊织家是个大院,不过有些在外头看上去有些陈旧。
大门口的铁门上锈迹斑斑,连上头唯一的一把锁也生起了大片棕褐色的铁锈。往里面看去,除了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其余地方都长满了杂草,看起来有些荒僻。
接近房屋的地方倒是没有多少杂草,可能是被清理过,但是又没有太多精力去处理其他地方。那一块地上垫了一层塑料膜,上面摆放着晒干水分的蔬菜。另一边则是一块田地,种了一些蔬菜和蒜苗。
房屋只有两层楼高,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也并没有过多修补的痕迹。这个大院看似和整个城市发展的历史有同样的岁月,只不过周围的变化并不能让它也变得年轻起来。它是一个苍老的人,并没有人愿意为它停留,为它伸出援手。
“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应该买点礼品送给她奶奶?”林延轲感觉自己就这样两手空空来别人家有些不适应。
“现在去?”冯林晚问。
“我去外头找找看。”林延轲没跟杭伊织打招呼就直接润了。毕竟要是让她知道估计就不肯让他去买了。
“奶奶——”杭伊织带着冯林晚进到屋里,然后对着里头喊道。
“诶。”老人的声音如同晚风里的钟声,低沉并附有历史的余味。
“只只回来了?这位是你的朋友吧。”她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不只是面容上的苍老,连她的心里都充满了岁月感。
杭伊织这才注意到林延轲不知所踪,正想问冯林晚的时候,冯林晚率先说出口了。
“婆婆你好,我叫冯林晚,是杭伊织的同学。”
“你……是俄罗斯人吧。”她打量了一下冯林晚,然后问。
冯林晚愣了一下,如果是平常,估计别人会觉得她这一头白发是染出来的,毕竟冯林晚的面容偏中国化一点,眼睛也是乌黑的。
“婆婆见识真广。”
“我以前见过一个白发的俄罗斯女孩,所以印象有点深刻,”她慈祥地笑了一下,笑容中略有一丝回味的样子,“你和她有点像。”
冯林晚疑惑地看着她,不清楚她的话有什么含义。
“那你们先玩,我去准备做菜。今天刚才在市场买到一条鲫鱼。”说罢,她就往里面走去。
“林延轲他去哪了?”杭伊织问。
“他突然有急事不来了。”冯林晚没说实话,她想看一下杭伊织会露出什么反应。
结果杭伊织非但没表现出失望,反而十分理解地点点头:“那我下次再请他过来吧。”
冯林晚忍不住问道:“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有急事的话就可以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我等下次再请他过来做客,毕竟他还在我旁边,不会突然消失。”
“如果他不肯来了呢?”
“那我会放弃,再怎样我也不能让他感到困扰。”杭伊织回答道,虽然她这回答在任何方面都没有问题,但是冯林延觉得她做得不对,同时也感到不爽。
杭伊织很理性,她是一个连脾气都没有娃娃,没有脾气并且对任何事情都能包容。这让冯林晚感到很无趣,被理性充斥着的人类一直都很无趣。
野兽享受不了玩弄猎物的快感,对方已经不抱有反抗的欲望。
“他说过他处理完就会过来。”冯林晚原本不打算告诉她,毕竟杭伊织的回答让她开心不起来,但是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跟她对抗,因为讨厌思想斗争,她还是说出来了。
“这样啊,那你先在这坐着吧,我去厨房帮忙。”
正常情况不应该把客人晾在一边自己去做事,但是杭伊织并不清楚这些事情,而冯林晚也从来没有过去别人家做客的经历,参加宴会的时候基本都是曼斯特帮她处理,她只需要安静地坐在那当个吉祥物就行。
冯林晚环顾四周,整个堂前的环境打扫得很好,不过再怎么打扫也去除不了陈旧感。她坐在桌前,木质的椅子已经关节处有些松动了,木质的桌子上也有着代表岁月的红褐色,上面还刻写了一些看不清的痕迹,冯林晚闲得没事就仔细看了一下,勉强认清了几个字,歪歪扭扭地像孩童的手笔——杭伊织。
在一旁则是另外两个名字,刻着有些娟秀的字体:杭文兴,涂舟舟。
如果不是言倾看过杭伊织的档案,估计也认不出这两个字,比较上面的痕迹已经快被磨平了。
然后比较吸引冯林晚注意的就是灵堂了,不过冯林晚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刚才还特地上网查了一下。
灵堂是砌在墙上边的,上面有一个装了香火灰的罐子,在灵堂两侧则是两个人的遗像,男人是杭文兴,女人是涂舟舟。
冯林晚学着网上看到过的祈祷动作,对着灵堂双手合十。
就在这时,林延轲来了。
他跑得满头大汗,一进来就气喘吁吁。刚刚林延轲把周边都找了一遍,才找到一个卖蜂蜜的人,此时他正准备把蜂蜜搬到车上然后收摊。
“老板你这蜂蜜怎么卖?”
“100不讲价,保证正宗,假一赔十!”
“老板你这蜂蜜保甜吗?”
“我一养蜂的,能卖你不甜的蜜吗?”
“那它要是不甜怎么办?”
“要是不甜,那我自己把罐子吃了,满意了吧。”
“行吧,来一罐吧。”林延轲观察了一下,他的行为举止确实像一个养蜂人。
林延轲付款之后,从老板手里拿到蜂蜜后就赶忙回到杭伊织家。
“怎么样了?”林延轲想问一下现在的情况。
“她们在里头做饭。”冯林晚用手指了一下里面的厨房。
“那我先休息一下。”林延轲坐下来,缓了一下。然后就注意到了一旁灵堂上的两张遗像。
“说起来,你知道多少杭伊织家里的事?”
“不多。”冯林晚回答。确实不多,也就清楚她的生日,兴趣爱好,家庭住址,从小学到高中所待过的学校,以及她父母的死。
林延轲望着上面的遗像,看得有些出神。
“她的父母叫什么名字?”林延轲问。
“这里写了,父亲杭文兴,母亲涂舟舟。”冯林晚指了一下桌子上刻的字。
“看不太清楚。”林延轲凑近来看,但是挡住了从门口传进来的光线。
“戴眼镜。”
“我眼镜没度数你知道的。”
“那你在学校戴眼镜干什么?”
“不想被以前认识的人认出来。”
“躲债?”
“可以这么认为。”林延轲苦笑了一下。
从厨房里传出来切菜的声音。
“我去帮一下忙。”
“我也要去。”冯林晚跟上。
“里面人太多了,而且你又不会做饭。”林延轲拦住了她。
“你教我呗。”
“以后有时间再说。”
“行,那说定了。”冯林晚这才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去。
林延轲进了厨房,正巧撞上了杭伊织的奶奶从里面出来。
对方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略有些诧异,林延轲马上解释道:“婆婆好,我是杭伊织的同学,叫林延轲。”
“你也是只只的朋友啊,欢迎欢迎。”她听到林延轲解释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想来帮一下忙。”
“这可不行,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就当我蹭饭无以回报吧。”林延轲对她开了一个小玩笑,“杭伊织也在里面吗?”
“只只在切菜,我想去外面把鱼处理一下。”奶奶端着铁盆,里面是被划开的鱼。
“我来处理吧,你去歇息一下。”林延轲想把这事揽过来,但是奶奶并不想让他做这事,果断拒绝了他。
“如果你想帮忙,就去找只只吧,她那里比我更需要帮助。”
见她不肯松手,林延轲只得答应:“好的。”
“如果你对她有什么朋友之外的想法,请你不要伤害到她。”
林延轲愣了一下,回答说:“我们只是同学而已。”
“她也是只一个女孩而已。”奶奶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里。
林延轲对她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她从自己视线中消失,然后进入到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