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去哪了？”
林延轲一回家，正好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言倾。她穿着和往常一样的白色衬衫，将身子靠在沙发边上，她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估计是刚洗完澡。
电视上正在放着新闻联播，也不知道言倾是有多无聊才看着这个。
言倾不喜欢看那些肥皂剧，人为编撰的老套剧情让她产生不了兴趣。
“在同学那吃饭。”林延轲解释道，如果是平常他应该会对言倾微笑示意，但是他现在笑不出来。现在的他很心累，也有些迷茫。
举足无措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周边连一个能求助的人也没有。
言倾貌似看出来他有些魂不守舍，问:“你看上去有些失落，是别人出事了，还是说你被人讹了？”
林延轲被气笑了，回答:“你能盼点好的吗？”
“还要不要吃东西？”言倾话题一转，对林延轲说。
“不用，我现在吃不下东西。”林延轲说。
他确实吃不下东西，少见地在大晚上没有胃口，平常晚上吃了晚饭可能还要整点宵夜才能阻止毫无缘由的饥饿感。
“晚饭你怎么解决的？”林延轲问。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没能教会言倾怎么做饭。之前教他妹妹的时候他妹妹可是一学就会，倒是言倾这家伙只会吃，林延轲教的东西她一顿饭就忘得差不多了。
这就是大学生吗？
网络上有个段子说:“如果我上初中，那我肯定会这道题，但是我现在大学了。”
“随便吃了点零食。”言倾回答，这算是最好的情况了，如果让言倾进厨房她可能会把林延轲家都炸了。
“你要是饿的话我给你下碗面？”林延轲问。
“不用了。”言倾不想麻烦他，直接拒绝。
林延轲也不是很想去做饭，但如果言倾真想吃的话他还是会去做。他感觉自己对言倾像是对他自己的妹妹差不多，不过他妹妹能帮他打下手，言倾不行。
听到言倾拒绝，林延轲内心倒是有些轻松。
他将背包放回自己房间，然后就去洗了澡。在卫生间里，林延轲打开花洒准备先洗个头。
热水从花洒里流出，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水流顺着林延轲的发丝流下，滴落在地上，与其他的水流混合在一起，往卫生间另一端流去。水蒸气往上空浮起，冲向四周，布满了整个卫生间。
他将头低下，让自己的身体被水幕笼罩，四周除了水流的哗哗声以外，再无半点声响。林延轲将额头靠在光滑的墙壁上，将整个人的思绪放空。
也只有这时，他才会停止思考了。
“林延轲——”门外，言倾的声音响起，将林延轲放空的思绪拉回现实。
“怎么了？”林延轲从一旁拿出帕子随意擦了一下头发，问。
“忘记跟你说，我这边找到兼职了。”
林延轲问:“什么工作？”
“普通服务员，日结工资，明天去上班。”
“没问题吗？”
“也就端菜之类的事吧？”
“你不清楚？”
“知道一些，我之前在陆觅元家里的蛋糕店帮过一段时间的忙。”
“可能会很累。”
“我也怕累啊，那要不你养我？”言倾在门外笑着说。
“……”林延轲犹豫了，他没有回话。面对这话，他知道不该答应，但是潜意识里却不想拒绝。
“知道你缺钱，但是我以后会补给你的。”言倾靠在墙上，笑容中带有一丝的苦涩与无奈。
“在哪个地方上班？什么名字。”林延轲
“一个你去过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距离。”言倾有些神秘地说。
林延轲继续问:“所以是哪个地方？”
“你猜。”
“我怎么猜？你一点信息都不给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要是给你信息不就是告诉你答案了吗？这不就是作弊吗？”
最终林延轲在和她的互损中洗完了澡，他并没有太在意言倾让他猜的地方，因为他妈妈和他说的事一直在他心头萦绕，让他有些头疼和苦恼。
另一边，言倾的笑容也并不是很自然，她也被一些事情困扰，但是她不愿意告诉林延轲。
两个人各怀心思，但是谁都不知晓。
林延轲泡好一杯牛奶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看着手中的手机发着呆。他其实并不需要喝牛奶助眠，林延轲的睡眠质量一向很不错，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如果突然不喝牛奶，可能让他有些不适合。
他正在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联系人是他妹妹。他妹妹并没有发消息过来，而他也没有发消息过去。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和她商量这些事。
林延轲内心很冲突，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时时刻刻与自己作斗争。但是他不是什么超级英雄，也不是什么拥有第二人格的奇幻少年，他并不是在为世界和平而斗争，也没有为超越往昔的自己而突破极限。他每天都在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别人眼里他不过是一个青春期多事的少年。
但是少年再怎样也得为那些重要或者不重要的事情做出表决，在这一刻，他是自己的审判者。
不过对方显然没时间留给他进行思考，林延轲的妹妹打来一个电话，估计是因为林延轲没及时联系，或者说，他老妈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她。
不对，他老妈并不是一个会随意把秘密告诉别人的人，即使这对他妹妹来说不该是秘密。
林延轲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接通了电话:“早安，小蔷。”
“晚上好，哥。”电话另一头是一个娇柔的声音，“你睡了吗？”
“刚洗完澡。”准确来说是洗完澡后的二十三分钟，他刚才帮言倾吹了一下头发，言倾貌似有点懒了，连头发都不想自己吹。
“今天你还没给我打电话。”
“我去同学家玩了一下。”林延轲解释自己事出有因，虽然主要原因还是自己内心在抗拒。
“新朋友？”妹妹知道林延轲的性子，如果是去周建宇家里玩他会直接说名字。
”对，前几天刚交到的。”林延轲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男生还是女生？”
“嘛……女生。”两个女生，不过小蔷并不认识冯林晚，林延轲对她向来实话实说，但是如果她不问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是先她找你当朋友的吗？”对方沉默了一下，然后问。
“你问这个干嘛？”
“老哥，你之前答应过我毕业前不会谈恋爱对吧。”
“真的只是认识而已！”林延轲能感觉到对面语气有些幽怨。
“那为什么要和别的女孩子当朋友？”
“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才交好而已，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延轲拼命解释，他一向把家人看得很重要，更何况他还是个妹控。
“那你对她没那个意思吧。”对方听到他费力辩解，自然是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虽然有些窃喜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没有。”
林延轲不会对她说谎，听到这话才安心下来。
“那你喜欢哪种女孩子？”她又问。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想多了解一下你嘛，我都多久没回来了，你要是变了样怎么办。”
“那和这个话题没关系吧……”
“你还想着许晓雯吗？”对方轻声问道。
林延轲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跟他提起了。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的大脑没有时间让他回忆起当初那个女孩。但是这个名字始终刻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但有人提起就会让他回想起那个天台，那场雨，番茄酱一般的血红色从他怀里那个女孩的脸上流下，最后被雨水冲刷干净。
“我早放下了。”他真的放下了吗？估计只有他坚信自己放下了吧。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做出任何弥补自己过错的行为，他甚至连许晓雯身在何方都不清楚。只有周建宇告诉他许晓雯还活着，但是这又会不会是周建宇为了让他安心才撒的一个谎。
林延轲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敢问，他害怕戳破谎言后带给他的只有痛苦。
谎言所包裹的东西往往是最让人通苦的，但是在大部分人看了谎言本身就是一种不可取的行为，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群人的自我救赎？
“如果说我有喜欢的人，那至少跟你差不多才行吧。”林延轲将手遮在自己眼前，手肘撑在书桌上面，他没有说谎，毕竟他确实很喜欢他妹妹，只不过在这里被她当作了对照，而不是预选。
对面突然发出了一个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人摔到了地上。
“小蔷，你怎么了？”林延轲怔了一下，忙问。
“没，没什么，你早点睡。”电话被直接挂断了，对方的声音里貌似还带有一丝笑意。
看着挂断的电话，林延轲呼出一口气，然后将脑袋趴在了书桌上。和妹妹通了一下电话，让他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
初中时候在学校和差生混，和社会人士在街头上混，如果不是因为许晓雯，估计他现在连学都不上了。
但是他害了许晓雯……
回想自己的十几年，让他叹了口气。
还有关于杭伊织的事情……
林延轲闭上眼睛，将思绪放空。他有点想逃避现实。
逃避一直是失败者的权利，而林延轲就是个失败者，无法反驳，已成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