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言倾像往常一样坐上了自家司机的车，往学校方向行驶。
不过现在言倾有些举手无措，因为今天司机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是询问她是否有安排其他活动。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提起自己要去同学家里玩，导致从上车到现在她都有些不安心。而司机像是习惯了言倾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也没有询问她是否有特殊安排。
“我今天下午需要去同学家里，下午你不用来接我。”
原本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言倾却说不出口，甚至还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合理性，作为说服自己做出行动的缘由。
言倾的父母最近一直不在家，虽然司机和保姆都听从言倾的命令，只要她有任何要求都必须满足她，但是言倾本人并不习惯这种能随意差遣别人的感觉。
她学会为人，但是并没有学过如何作为“上层人”。
“前方路口有违章拍照，请小心行驶。”
导航是整个车子里除开发动机以外唯一发出声响的东西，言倾靠在窗边，眼睛时不时从中间的后视镜里看着司机的表情，不过他依旧是没有任何要说话的举动。
言倾寄希望于中途碰上陆觅元，然后在她说话时“不小心”将这个事情地起，于是顺理成章的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过了几分钟后，陆觅元上了车。
与其说是碰上，倒不如说陆觅元是特意在某个地方等言倾家的车经过，好搭上一趟顺风车。自从前几天搭上言倾家的车去上学之后，她就专门在路边等言倾家的车经过。
不过没人对此感到反感。
言倾自然是不用说的，让她搭车也是言倾做的决定，司机也没任何意见，而且陆觅元和司机的关系莫名有些好，陆觅元在车上经常和他聊天拉家常。
陆觅元这恐怖的社交能力是言倾不敢想象的。
为什么言倾不敢直接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呢，明明这是她应该说出来的，而司机也是个很好沟通的人。
“言倾你数学写完没有？”陆觅元刚上车没多久就问言倾要抄作业。
“你真的一点都不做吗？”言倾叹了口气，但还是把自己的作业给她了。
“因为不会啊！但凡我会一点我的习题也不至于像个崭新的一样。”陆觅元从言倾手里接过作业，然后将前方副驾驶椅后面的小板子放下当作桌子，随后抓紧时间补作业。
言倾粗略回想了一下，从认识陆觅元到现在，她就没正经做过作业，自从知道言倾是个学霸之后她就开摆了。
之前她好歹还会为了完成作业四处奔走，寻求其他人的协助，现在她完全跟条咸鱼一样，只需要等言倾停笔把作业放在她手上就行。
“那你下周测试怎么办？”言倾知道一直这样下去对她不好，于是想要劝说她。但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放弃了未来的人，现在却想劝别人对未来负责。
“测试？什么时候的事？”陆觅元停下手里的笔，一脸茫然的看着言倾。
之后，车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言倾扶额，回答：“昨天班主任说的，而且此次测试会影响之后的位置调配。”
“啊，不是哥们，这才开学几天啊就搞测试，”陆觅元捂脸，回答，“我要完了，学不了一点。”
看到陆觅元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言倾也无话可说。现在距离考试也就不到四天的时间，以陆觅元现在的情况，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学不到多少有用的东西，除非她会顿悟。
“……你不会打算作弊吧？”言倾试探性的问。虽说目前唯一能拯救陆觅元的办法就这一个了，言倾对此并不反感，或者说她对这种行为无感。但如果陆觅元需要的话，言倾还是会适当的支持她。
“你说啥呢，我怎么可能作弊。”陆觅元听言倾这么说，马上就摆手表示自己可不是这种低端的人。
“我爸妈教育过我，就算成绩不理想，也不应该为了那一串数字而放弃自己为人的至高品德。他们开蛋糕店即使赚不到钱也不会因此选择用低劣的原料，更不会为了钱而给自家的甜品加上一些不存在的噱头。商人以诚信为本，更何况这是为人本来就应该有的品德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已经成为了金钱的俘虏，他们的无耻牟利只会成为日后东窗事发的因果，到时候除了抛弃一起逃跑以外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陆觅元在说起自己自己的父母时，脸上充满了认真和骄傲，即使她的父母只是平凡的小本生意人，但他们的品德和行为却能让自己的女儿为他们而自豪。
“只不过如果考得太差了的话我的零花钱也会断掉……”陆觅元刚说完这些，马上又失落的接上了一句，“而且还要换位置，我还不想和你分开，明明才认识几天，连我老妈的菜谱我都没让你尝完。”
言倾看着陆觅元一脸失落，安慰道：“只是分开座位而已，没事的。”
“但是分开之后你会和其他人交上朋友然后把我忘掉的吧。”
言倾一愣。
“之后你肯定会为了和别人发展友谊而减少和我相处的时间，但是如果我不让你去交新朋友你肯定会生气吧，毕竟你不只属于我一个人，但是我会觉得孤独，甚至可能会觉得你的朋友很讨厌。”
陆觅元低下头，明明十分高大的她在言倾眼里不知为何变得有些矮小。
“我以前认识一个朋友，但是自从分班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过我了，之后有一天我特意去她班级上找她，发现她和别人有说有笑，明明以前都只向我表现出这幅面孔。”
“我没有去打扰她，之后她也没有再和我聊过天，连信息也不和我发了，就算发也是只有一两句就结束了话题，到之后在学校里见面她也不和我打招呼了，最后我不再找她，她也没有找过我了。直到最后，她跟我说不想继续和我当朋友了，就这样我们之间的友谊就这样结束了。”
车里十分安静，连陆觅元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微小。她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情绪变得有些低沉。她们之间的对话司机应该是听的一清二楚的，但是他从始至终一直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开着车，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如果我们要分开的话，我感觉你也会和我以前的朋友一样，把我丢在一边，然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你。”陆觅元轻声说。
言倾安抚这陆觅元，直到她们来到学校前。因为路上一直畅通无阻，她们来学校算比较早的了，整个校门口人烟稀少，只有门卫坐在保安室里给进学校的车辆放行。
司机没有直接开车进去，而是在校门口停下了车。当两个女孩正准备一起进去的时候，司机突然喊住了言倾告诉她自己有话要跟她说，让陆觅元先到学校里去。
陆觅元疑惑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告诉言倾她先进去补作业。
“有什么事？”言倾问。
司机挠挠头，犹豫了很久才说：“你知道你父亲的人品吗？”
言倾愣住，她不知道司机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
“我说的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甚至你会觉得我说的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但是请你听完我说的话。”
“嗯。”言倾点头。
司机叹了口气，说：“你的父亲他应该有外遇。”
意料之中的回答，甚至不是应该，而是已经确定的事情。言倾没有任何反应，也许从司机谈论起自己的父亲时她就已经猜到司机要说什么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意外。”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言倾很平静的说。
司机说道：“前天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去接送你的父亲，他和他的秘书一起回来，在家里待了很久，至于在做什么你应该能猜到。”
言倾没有回应，她低着头，脸色不是很好。
“我也有个家庭，有妻子有儿子，我很爱他们，所以我要挑起生活的担子，大部分有钱人并不喜欢一个话多的人作为司机，因为他们觉得这种人藏不住秘密，所以我一直没有说太多话，同时我也怕自己不小心把那些不该说的事情说出来。为了钱，为了有人招我，所以我选择当个哑巴。”
“因为职业的原因我已经习惯对他人的事情不闻不问了，毕竟作为司机就要拿别人的钱替别人干活，为了不被炒鱿鱼必须要把自己的嘴缝得严严实实的。但是看到些事情良心总是会过意不去。”在感叹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的叼起一支烟，刚准备拿出打火机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言倾还在旁边，于是赶忙又将烟收起。
“至于如今为什么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是因为我觉得有些人差不多得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说。
“但是你父亲他对家人一点爱都没有，他没有羞耻，没有惭愧，就像是把你们当做无关紧要的人一样。我很不能理解，不管处于任何角度上都不能理解。”
“我觉得你很可怜，所以才想着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但其实我自己也不过是个委曲求全的可怜人，哪有资格去可怜别人。”
他苦笑了几声，又继续说：“你的朋友是个很好的人，她很在乎你，虽然我不太能理解女孩之间的友谊到底该是什么样的，但是她至少会把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的告诉你。她很开朗很活泼，看上去和你相反，但她能让你觉得人生不会孤单吧。”
言倾看着司机，依旧沉默不语。
“说了这么多我也该闭嘴了，如果你不喜欢听我的这些胡言乱语就当作没听到吧。”司机靠在位置上，准备将车窗升起。
“等一下。”言倾突然喊道。
司机停下车窗，转过头看向言倾。
“今天下午我要去她家里，就不需要你来接我了，我跟我父亲说给你放一天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