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布轻轻盖住，却又透着星星点点的光亮。但就在这无边无际的夜里，城市的灯光反而更加刺眼。
商业区有着不同于居住区那般安静的环境，在这夜晚十点的黄金时刻，一切都十分喧闹，与原本应该深沉的夜形成深刻对比。
大概要从人拥有火开始说起，于跳动的光影中，人们开始探索夜晚的神秘，再之后寻找到能源的存在，成为了人类反攻黑夜的关键。直至如今，人们在街道上有或无目的地游走，向这个世界展示着他们的活力，夜的威胁如同虚设。
林延轲坐在副驾驶位，将窗户敞开，带有冷意的强风从他正面袭卷而来，只一会他就不得不将窗户关掉。
他并不是喜欢作，只是因为旁边的向倾婉正刚抽完烟，为了散去烟气，他不得不将窗户打开迎接冷风的洗礼。
感受到脸颊上的刺骨后，林延轲整个人都麻木了。直到前方红灯亮起时，他才将再次将车窗降下。
“抱歉，本来早就戒了，但是现在突然想来一根，”向倾婉将烟头往位置中间的烟灰缸一按，将其掐灭，“你要不要来一根？我知道你已经成年了。”
“不用，我从来没抽过烟。”
“很奇怪。”向倾婉看向林延轲，打量着他。
“哪里奇怪？”林延轲看了她一眼，问。
“你以前明明是不良少年，却从来没碰过烟？”
“你调查过我？”林延轲愣了一下，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向倾婉。
“我并不在意你的从前，只不过有个人把和你有关的东西都发给我了。”向倾婉将一旁的平板解锁递给了林延轲。
林延轲定睛一看，发现平板上竟是和有关自己的所有资料。从出生到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件都毫不遗漏地写在上面，甚至连林延轲自己都忘了的一些信息也出现在上面。
“……你这算侵犯隐私了吧？”林延轲看了几眼，感到有些细思极恐，直接将平板关闭。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的过去挺有戏剧性，就像某人写的小说一般，但我完全想不到如今的你会有那样叛逆的过去。”
“如果我生活在一本小说里，那我估计那个作者挺缺心眼的，”林延轲叹了口气，继续问，“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想了解一下我女儿……言倾的男朋友，她为什么会选择你这样普通的人。”
“普通只是相对的，和你的先生比起来我确实普通，毕竟你的先生才是人上人，有着人上人一般的‘风流’。”林延轲看着窗外的风景，面无表情地回答。
“……没人告诉你不应该在别人面前提起对方的痛点吗？”
“我的母亲只告诉过我面对挑衅就应该迎面痛击，就算闹大了她也会帮我兜底，只要我始终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林延轲淡然笑道：“至于尊老爱幼，这点我自己就能学会。即使我没能学会，我的家人也会教会我这些，毕竟他们一直都爱着我。”
向倾婉看着前方的道路，脸色不是很好看。她当然知道林延轲说这话是在讽刺谁，但令她难堪的是她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他的要点。
对此，向倾婉只能保持沉默。因为她的沉默，林延轲也没有继续嘲讽他，他与向倾婉无仇，只不过因为言倾的原因，林延轲对她毫无好感，所以没必要提着根子继续追击。
向倾婉会突然找上来，林延轲确实很意外，而且她特意避开了言倾。用她原本的解释——她本来只是想过来看看而已，谁知刚好遇见和言倾分开的林延轲。
“就送到这里吧，”林延轲看见了前方一家熟悉的大商场，那是他经常过来买食材的地方，虽说食材还是早上买的新鲜，可无奈上次周末事情太多给忘记了。
“虽然我对你没有好感，但还是感谢你这次的帮助。”林延轲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此次车程总共十五分钟，甚至比他走路过去还要慢。
明明他特意给向倾婉指出了他要去的地方，她还故意在这附近绕了好几圈，林延轲知道她是故意的，但现在他只想离这位偷窥别人隐私的女士远一点。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向倾婉将车停靠在路边后，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下车。”向倾婉打开了车门，对着还坐在车里发愣的林延轲说。
“你别告诉我你也要一起？”林延轲看着她，面色有些僵硬。
向倾婉看着他，整张脸面无表情。
——
明亮的灯光照得白色瓷砖地面反光，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几位还在值夜班的店员正聚在角落里小声说着闲话，零星几名顾客在生鲜区挑选着食材。
林延轲正看着面前的土豆，思索着该做什么菜。
“你打算买什么？”向倾婉环顾着四周，一身靓丽的她与四周的朴实无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种富有生活气息的场所了，平时即使是吃饭也是在高档餐厅预定好位置。
但她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傻女人，从前的她没这么辉煌，清楚最基本的生活常识，即使她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这不像是自己的记忆。
“要挑什么那自然要看言倾她喜欢什么。”林延轲抓起一个土豆，寻思着要不明天早上给她炒面。
向倾婉沉默了。
林延轲看着她，淡淡笑道：“作为她的母亲，你又会给她做什么呢？”
“至少我会负责她往后的所有消费。”
“言倾她已经在工作了，她并不打算寻求你的帮助，”林延轲叹了口气，“说实话你跟过来并不是个好选择，因为我不是那种会对不喜欢的人依旧保持客气的那种人。”
向倾婉沉默片刻，看向旁边的海鲜区，指着水箱里的两只螃蟹，对正在值班的店员说道：“帮我把这两只装起来。”
林延轲愣了片刻，只听到向倾婉对他说：“言倾她喜欢吃螃蟹，小时候带她出去吃过一次，她跟我说过她最喜欢吃螃蟹了。但这里的看上去不太行，等以后有机会我再送几只更好的螃蟹过来。”
林延轲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很无奈地回答：“虽然你的心意很好，但是有没有可能我根本没有处理螃蟹的经验？”
向倾婉思索了片刻，再次看向店员。原本林延轲以为她打算退回这两只螃蟹，正准备松一口气时，却听到向倾婉说：“那就再多加两只吧。”
“你没听清我说的话吗？”林延轲瞪大眼睛看着向倾婉。
“我耳朵不聋，”向倾婉看着面前的店员将几只螃蟹装进一个泡沫箱里，“我知道你不会处理，所以我多买几只给你试错，毕竟不会的事情总需要自己去学。”
“……”看着店员将螃蟹装好之后，林延轲也不好为难对方，只得叹口气将泡沫箱接过来。
回去则是向倾婉继续开车送他回去，不过将他送到小区门口后，就让他下车了。
现在的向倾婉似乎不敢面对言倾，大概是因为对她心中怀有愧疚吧。
只不过在林延轲眼里她这不过是想要赎罪罢了。
赎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去填补自己带给别人的窟窿，而这种方式无法填补被害人的窟窿，只是想让自己在心灵上得到安慰。
林延轲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言倾打了个电话。很快，言倾便从楼上下来，看到林延轲身旁一大堆食材，十分惊喜。
“这么多东西？要过年了？”言倾好奇地问。
“路上遇到了个熟人，她送了我几只螃蟹。”林延轲没有把自己遇到向倾婉这事告诉言倾，或许向倾婉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还有螃蟹？！”言倾眼里冒星星眼，看上去她确实很喜欢吃螃蟹。
“话说明天早上吃炒面怎么样？”
“炒面好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