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林延轲有些茫然，但很快，今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清晨，他在三个闹钟的轮番轰炸下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打着哈欠做好了早餐和午饭。分别给自己和言倾装好后，他浑浑噩噩地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前几节课还算顺利，直到第四节语文课，他终于撑不住了。揉眼睛的瞬间，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不知不觉间，他整个人趴在了桌上。幸好语文老师沉浸在讲课中，未曾察觉，林延轲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午休时分，杭伊织坐在他前方，轻轻拿出自己的午餐，转头问道：“你昨天没休息好吗？”
“昨晚有个家伙打电话骚扰我，结果没睡好。”林延轲伸展了一下四肢，随后也拿出了自己的午餐。
“是很讨厌的人吗？”杭伊织轻声问。
“倒也不讨厌，只是他有时候喜欢这样闹腾。”林延轲笑了笑，“你还记得上周末甜品店的那位老板吗？”
“记得。”杭伊织点了点头。
“他昨晚让我问你，要不要去他那里打工，待遇可以商量。”
杭伊织迟疑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所以……是因为我的事，你才没休息好吗？”
“不，纯粹是他突然发神经罢了。”林延轲叹了口气，“我和他是老相识了，这种小事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不过，在某些方面，我确实有求于他。”
“我明白。”杭伊织微微一笑，“那位老板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其实心地善良。”
“你能这么想就好。”林延轲松了口气，“那这周末你有时间去他那里试试吗？”
“周六上午我有空。”杭伊织思考片刻后回答。
“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你觉得那边待遇不错，可以考虑把其他兼职辞了。方隆彪那边待遇很好商量，毕竟他不缺钱。”林延轲建议道。
杭伊织一直四处打工，既费时又费力。除了周末，她几乎没有时间打工，估计店长也不会给她好脸色。而且，她一边打工一边兼顾学业，身体压力太大，迟早会出问题。
然而，出乎林延轲意料的是，杭伊织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很感谢你的推荐，但我自己清楚该怎么做。其他事情还是由我自己安排比较好。”她的语气客气而坚定，似乎不愿让林延轲过多插手自己的事。
“但你这样同时做几份兼职，不会很累吗？而且可能会影响成绩。”林延轲皱眉道。
杭伊织淡淡一笑：“没关系的，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罢，她从自己的午餐盒里夹出一块鱼肉，递到林延轲嘴边。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就别让我担心你。作为朋友，默默支持对方就好，而不是把自己的身体搞垮让我分心。所以……作为道歉，你帮我把这块鱼肉吃了吧。”
林延轲看着嘴边的鱼肉，又看了看杭伊织那认真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抬起自己的食盒，接过那块鱼肉，在她面前慢慢吃了下去。
“很美味。”他评价道。
“你喜欢就好。”杭伊织低下头，继续吃饭，抓紧时间在其他同学回来前解决午餐。然而，当她吃下一块鱼肉时，眉头微微皱起。
“抱歉，我好像盐放多了。”
“没事，我喜欢重口一点的。”
林延轲并不急着吃饭，而是静静观察着面前的杭伊织。片刻后，他无奈地说道：“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杭伊织疑惑地抬头。
“像你这样每天忙得团团转，第二天还能有这么好的精力，估计睡眠质量很好吧。”
杭伊织思索片刻，回答道：“也说不上很好，只是习惯了每天准点睡觉起床。”
“你晚上几点睡？睡前都做些什么？”林延轲似乎来了兴趣，追问道，“让我参考参考，你是怎么保持这么充沛的精力的。”
“唔……每天做完作业和复习后就去睡觉。做作业前会先洗漱。”
“你一般复习多久？”林延轲问。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之后还要处理家务，帮奶奶清理身体，准备第二天早上做饭的食材，前后加起来差不多三个小时。”
“所以，按照正常下晚自习的时间，你睡觉时已经一点多了？”
“对……”杭伊织刚回答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下意识捂住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林延轲叹了口气，语气变得严肃：“你第二天还要早起做饭，加上来学校的路程，至少得提前一个半小时起床。这样算下来，你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
杭伊织低下头，小声嘟囔：“你在套我话……”
“我要是不套话，你估计也不会说实话。”林延轲直视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难怪你最近眼袋有些红肿。不到六小时的睡眠，你觉得你能撑多久？”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杭伊织喃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
林延轲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从明天开始，我给你带饭。这不是询问，也不是请求，只是通知你。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杭伊织抬起头，眼中带着不情愿。
“即使你不答应，我明天也会带着你的那份午餐过来。到时候，你要么把两份都吃掉，要么就把它们倒进垃圾桶。往后每天都是如此，你只有这两个选择。”林延轲的语气不容置疑。
“……”杭伊织低下头，抿紧了嘴唇。
“学习时间不能省，照顾奶奶的时间也不能省，唯一能省的就是早上做饭的时间。从你家到学校，赶得急的话最多半小时。学校早自习是8:10，你通常坐7:40的公交过来，之后简单吃个早餐。”
“只要我把你早上做饭的时间挤掉，你至少能有六个多小时的睡眠。这样，你才不会太累。”
“但这样太麻烦你了……”杭伊织的声音有些迟疑。
“如果你生病，身体出了问题，到时候你怎么办？奶奶她又怎么办？到时候谁来照顾她？而且你还有梦想，你还要考上理想的大学，你总不能看着自己的成绩一步步下滑，偏离自己一开始的目标吧！”
林延轲的话直击杭伊织的心底，让她无法反驳。如今的她举目无亲，如果连她都垮了，奶奶怎么办？更别说看病还要花钱，无论大病小病，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抬起头，看向林延轲。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因为我不想担心你。就像你刚才说的，别把自己的身体弄垮，让我分心。”
“但我该怎么回报你……”
“等你真正长大了再说。现在的我们还不足以被称为‘大人’，也不该被恩怨纠缠。利益和回报，那是‘大人’才该考虑的事。”林延轲长呼一口气，语气平静而坚定。
“但我必须尽早成为‘大人’，我必须承担起我的责任。”
“可在我眼里，你还不成熟。过于心急只会走上歧路。”林延轲笑了笑，“既然你答应了，那从明天开始，你的午餐就由我承包了。”
“我还没答应……”杭伊织小声反驳。
“我也没给你拒绝的选项。”林延轲坏笑道。
“……”杭伊织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吃饭。
就在林延轲松了口气时，杭伊织突然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如果以后，只要是你需要我的地方，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答应。”
少女将整张脸藏在发丝之下，脸颊泛起如晚霞般的绯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