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川上弥生爬上舞台看见苏杉杉时,她正被那三名女生围着。
但并不像是独自一人对抗罪恶势力那般英勇无畏,为首的那名短发女生将自拍杆放下,手臂搭在苏杉杉肩膀上,在外人眼中反倒更像是熟人那般亲密。
只不过苏杉杉却很少见地有些畏缩,耷拉着脑袋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矮小。
“这不是苏杉杉吗?从你转班之后就没见过你了。”短发女生用极具阴阳怪气的声音说。
苏杉杉低着头,双手揉搓着衣角,没有回应。
川上弥生明显感觉到苏杉杉情况不太对劲,跟平时那元气满满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想走上前去询问苏杉杉的状况,但看到那几个实在难以接触的陌生人,内心的害怕与胆怯再次涌上心头。
“苏杉杉,是你朋友的话就带她们下来!”历崎依旧举着喇叭对台上喊。
“能不能让那个傻子闭嘴?一直在那瞎喊吵死了。”旁边的一名女生十分不满地抱怨了一下。
“对了,我记得苏杉杉你是纪检部的人对吧?”另一位女生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哦,既然苏杉杉是纪检部的人,那我们不就有理由继续待在台上了吗?”
“你这一说我才想到她还有这作用,看来我还是习惯把她当作之前那样傻乎乎的模样。”短发女生看向旁边的两人笑道。
“可不是嘛,当初她总是喜欢跟在我们几个后面,还喜欢说着什么正义伙伴之类的胡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漫画看傻了。”
“毕竟谁会相信爱与正义啊,幼稚得要死,还天天挂在嘴边。”短发女生将手从苏杉杉肩上拿开,嘲笑般地对旁边的女生说。
苏杉杉呆呆地愣在原地,像个不会行动的木偶一般,面对着这三个女生,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要描述她此时的心情,大概能用“无助”来概括。因为对方是她的“朋友”,她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去伤害朋友的感情。
“我记得当时苏杉杉你不是一直说想像你爸爸一样当个英雄吗?”几个女生小声笑了一会后,那名刚刚搭着苏杉杉肩膀的女生突然发问。
“要不让我们看看你爸爸是什么样的英雄?刚好我们这边拍视频需要一个题材,我现在可是一个视频创作者,如果你能提供素材的话我完全能让你也参与进来。”
她将手机摆到苏杉杉面前,展示着自己的视频主页:“现在咱们的粉丝可是一直往上涨,只要你想我们完全能给你分享一波流量。所以,让网络上的大家看看你爸爸是什么样的英雄吧最好是真人出镜,这样才能验证视频真实性。”
“……我爸爸他已经去世了。”
苏杉杉的声音很小,小到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只是她内心的低语。
三名女生愣了一下,她们谁都没有想到苏杉杉会这样回答,也从来没有想过看似开朗的苏杉杉会有这般家境。
旁边的两名女生将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为首的那名短发女生,像是把自己当作无辜人士一般质疑她为什么要问出这句话。
短发女生受不了她们的目光,很生气地争辩道:“都看着我干嘛?我爸又没死!”
但话刚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表述不妥。看向低着头的苏杉杉想要辩解,但又不知如何说出口。
历崎再度按响喇叭,打断了她的思考,他向舞台上的几人呐喊:“上面的同学,再不下来就以干扰公务进行处分了!”
在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舞台上发生的事情,不解地看着上面的几人。
被所有人目光聚集的那名短发女生感到极为不适,将仇怨的目光转到历崎身上。
“叫什么叫?只会在那里喊跟一只狗一样!”因为被他人用异样的视线盯着,她最终无可奈何地爆发了。
历崎皱着眉头,面对对方的语言攻击他并没有表现地很生气,无奈叹了口气后,他才举着喇叭回答道:“同学,辱骂他人会按照校规记过处分。如果你对此有任何意见,请你向旁边的风纪委员长苏杉杉提出。”
“你是风纪委员长?”那名女生愣了一下后看向旁边的苏杉杉。
“我并不负责风纪处罚,所以这次事件的是非将交给她来决定,我也不会对她的判定有任何意见,毕竟我相信她将维持绝对的公正。”
历崎将手中的喇叭放下,随后看向台上的苏杉杉。
“啊哈哈……苏杉杉,我们是朋友的吧,当初可是你找上门要跟我做朋友,如今朋友有难你也该帮朋友一把对吧?”
“朋友?”苏杉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生,看到她的那张脸,往日的回忆再度涌上心头。
当初确实是苏杉杉找上对方,想跟她做朋友,为了不让自己妈妈担心。
妈妈因为爸爸的离世似乎老了许多,而对她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她能健康快乐的成长,交到很多要好的朋友。
于是,为了让妈妈高兴,苏杉杉向好几个人发起了“朋友”的邀请,但只有她们接受了自己的邀请,为此她高兴了很久。
“之前你就一直帮我们做事,这次能不能也像当初那样再帮我们一次。”女生的脸上露出了恳求的苦笑。
当初的苏杉杉为了证明自己和她们的友谊,经常给她们抄作业,跑腿,做值日,任何她可以做到的事情,她都会帮忙做。
她们确实是“朋友”,一直都是。没有任何人背离约定,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这份“友谊”已经结束,从几人认识至今,她们都是朋友。
只不过苏杉杉似乎不太愿意再见到她们,为什么呢?明明她们是朋友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好像是因为某天苏杉杉提出让她们去自己家跟妈妈见一面,可是她们因为有其他安排所以拒绝了这件请求。
苏杉杉提出往后推迟,毕竟她们是朋友,她愿意等大家都有时间。可是往后推了十几天,她们都没有时间。
苏杉杉认为自己的时间很长,于是不耐烦地向她们提出来自己家玩。但最后为首的女生很生气,将苏杉杉刚给她们买的可乐倒在了她脸上。
她们觉得苏杉杉这样做很烦,跟苍蝇一样天天在她们身边转来转去,不如直接去找垃圾堆里找垃圾。
如果当时不是向呈枫突然出现,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挽救当时的情况。
“当初把可乐倒你身上这事我确实很抱歉,下周有时间我也会去你家里,只要你帮一下我们,就像当初对朋友一样——只要你一句话。”女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重复着刚才的话语。
只要一句话,朋友们来家里,这样妈妈就不会担心了吗?
可是这样真的符合公正吗?
看着面前抓住自己双手的女生,苏杉杉的嘴唇莫名有些颤抖。
如果是正义的伙伴在这里,如果是爸爸在这里,他会怎么样回答呢?
苏杉杉已经回忆不出那个人的脸了,只知道他的身躯庞大,散发着绝对的正义感,就像一个英雄一样。
他很喜欢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正义伙伴的故事,把世界上的邪恶全都清扫干净。每次出差他总会带一本漫画回来,故事也总是很老套的正义英雄抗击邪恶的故事,但她很喜欢。
苏杉杉甚至从未没想象过他倒下的样子,直到她爸爸的同事抱着烈士证书来到她家里。
她心里的那位不倒的英雄早就倒下了,唯独黑白的相片摆在墙上。
连正义的英雄都已经倒下了,她真的还要坚持着心里那不切实际的爱和正义吗?多年来,自己所坚持的公正又有谁能理解,不都成为了旁人的笑谈?
苏杉杉想放弃了,即使内心斗争了这么久,她最终还是要放弃。
也许更重要的是妈妈的笑容,姑姑的欣慰,也许她该长大了——
可当她想放弃,一个柔弱且颤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不要……”川上弥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身后,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无法抖掉她的坚定。
“你是谁?”短发女生看到川上弥生突然靠近,立刻提高声调质问她。
但没等她发出第二次质问,川上弥生伸出手用尽全力打掉了她抓着苏杉杉的那双手。短发女生吃痛,不得不将双手抽回,用惊愕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不是她的朋友,只有我才是!苏杉杉……她不需要你们!”她的双眼像是藏了只愤怒的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