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弥生不懂杭伊织看这本书是因为什么。法学书籍都相当枯燥，不管是专业性学习还是业外人士，大部分人都只对吃瓜感兴趣，让他们刻意去攻读相关书籍就像等候审判的被告一般如坐针毡。
原本川上弥生以为杭伊织会把空闲时间花在其他读物上面，如果是小说之类的她倒是相当了解。
交际能力欠缺的她只能把精力放在幻想的东西上，这也是川上弥生能跟苏杉杉聊得来的一个原因。
只不过相对于苏杉杉来说，她的性格相当内敛，至少她说不出那种中二至极的发言。
“这个……好看吗？”川上弥生试探性地问。
“在大部分人眼里它并不好看，但我看书不是因为好看才买的，”杭伊织看着她，微微摇头，“就像进食一样，不是所有食物都会好吃。比如鱼肝油，它的味道应该没几个人喜欢，但为了治疗夜盲症所以一直有人需要。”
“所以是从书里面获取营养吗？”川上弥生听明白了她的话，点了点继续问。
“确实如此，我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所以才会吸取这本书的营养。”
“杭姐姐你想要当法官？”川上弥生根着手机上的教程，打算用相当亲近的称呼拉近双方关系，毕竟她也觉得直呼其名有些失礼。
“叫我名字就行了，同龄人称姐姐……这个称呼我太不习惯。”杭伊织回答地很平淡。
“而且法官这个职位有些太遥远了，我还是更喜欢能亲近底层的职业。我的梦想是当一名优秀的律师，越是了解底层群众的境遇，就越不会忘记自己的来时路。”
川上弥生并不理解杭伊织此时的心情，她只会由衷地祝福杭伊织。她愿意如此郑重地将自己的梦想和盘托出，想来是毫无保留且实心实意的。
只不过川上弥生与大部分人一样，觉得梦想这种东西离自己太过遥远。
儿时无知中许下的宏大愿望却在成长中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她也并没有太在意此事，只是在平凡到日常中逐渐接受平凡。
她既未曾奋力追求梦想，也没有将其真正放在心上，这样的“梦想”大概无法称其为本愿。
“有梦想真好……”川上弥生小声说。
即使是中二如苏杉杉，也怀揣着成为人民警察、担当大任的想法，她的每一步前行也都践行着自己的准则。比起她，川上弥生实在有些差劲了。
向呈枫在日常生活里一直有着准确规划，他只需要按照精准的人生成长，度过美满的一生即可。
会长她不需要任何人来评价她，随心所欲的姿态就是川上弥生眼里最完美，最羡慕的模样。冯林晚在川上弥生心中不是一言两语就能定义的存在。
也许最接近于她的是林延轲？但她看不清林延轲本质的怯懦，对前辈的崇拜滤镜让他的形象在川上弥生心里格外高大。
面对川上弥生的低语，杭伊织并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对缺乏目标的人来说，谈论理想只会让对方焦虑不安，这样的对话并不是她的本愿，但这种事情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
“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杭伊织将视线放在川上弥生那打好绷带的脚上。
绷带恰好裹住了她的伤口，未被覆盖的脚趾整齐排列在外。
向呈枫昨晚特意给她换了一双凉鞋，毕竟原本的那双鞋被玻璃刺穿没法使用。
“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好，昨天向呈枫他一直在照顾我。”川上弥生将双腿放直，脚跟踩在沙滩上晃悠几下。
“但是现在不知道他不在你旁边。”
“他有自己想做的事，而且我也没脆弱到需要他时刻关注着。”川上弥生摇头，并抓起旁边小桌上的一杯饮料。
毕竟她不想因为自己导致大家无法尽情假期。但实话实说，她还是有些落寞，杭伊织能在陪她身边聊天才让她略微安心了一点。
杭伊织微微皱了一下眉，问：“你不是称呼呈枫为‘枫哥哥’吗？”
“噗！”听到这话，川上弥生当即将饮料喷了出来，液体也进入气管让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咳嗽完之后，川上弥生擦掉嘴边的饮料，有些难堪地问。
“昨晚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你这么喊他，毕竟海边除了海浪和风声，就只有你的声音最响亮了。”
杭伊织自认为昨晚自己的声音不算很大，加上当时情况突然就没在意这些细节。
原本川上弥生以为自己不会再喊出那个称呼，可她当时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样，把顾虑全都抛之脑后了。
“你们的关系似乎很亲近，难道你们在交往吗？”正当川上弥生犹豫着要如何回答的时候，杭伊织却率先询问。
“不是……”川上弥生脸有些红，并非少女恋爱时的心动，而是被撞破秘密的那般羞耻，“只是我和向呈枫认识很久了，小时候我就这么称呼他的。”
“这样吗？擅自揣测你们的关系很抱歉。”杭伊织用带有歉意的语气回答。
“其实不是什么需要抱歉的事情，向呈枫他也不会因为这种猜测生气，”川上弥生松了一口气，继续说，“虽然我也没见过他生气时的样子，他待人一直都是那么温柔耐心。”
杭伊织听着她的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思索片刻，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很小到时候了，我也记不清当时自己多大。从第一次相识到来中国之前的那段记忆有点太久远，只记得他对我很好。”
“后来和他住一起，他也和之前一样……”川上弥生刚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表述有误，连忙说，“我这里说的是住在向呈枫家里，因为长辈关系很好所以才住一起……伯父伯母都在，不是两个人独居……”
川上弥生慌忙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就像是被人抓住重要秘密的线索一般，为了隐藏内心的想法一直为自己刚才的话做辩解。
“所以你是独自住进他家里吗？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家庭原因才移居中国。”杭伊织试探地问。
“唔……”川上弥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来中国的原因是因为想跟向呈枫结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
然而杭伊织看着她这副样子却是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杭伊织曾经看过一本言情小说，上面说：暗恋一个人是会刻意将情绪流露出来的，特别是在其他人谈论着那个人的时候。
一种甜蜜的憧憬和苦涩的无可奈何，让人难以言表又难以忘怀。
当被抓住秘密的尾巴则会相当慌张地隐瞒过去，害怕隐秘的心意暴露在干燥的空气中，被人摔得粉碎。
毫无疑问，川上弥生暗恋着向呈枫，就像杭伊织读过的所有女主角一样，一本属于她的故事从很久之前就悄然开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