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立方蜿蜒的通道尽头，连接着一个开阔明亮的出口大厅。巨大的玻璃穹顶将午后的阳光过滤得柔和而通透，洒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站在大厅中央向上望去，能清晰地看见出口外繁华步行街的熙攘人流与招牌霓虹。
冯林晚独自坐在大厅转角处一张造型别致的海洋生物造型长椅上，等候去兑奖的林延轲回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人群带来的温热气息，远处传来隐约的海洋环境音效和孩子们的欢笑声。
她仍深陷在刚才那个冷笑话的挫败感中，指尖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翻阅着各种关于中文谐音梗和冷笑话的解析网页，试图找出一个能让她逻辑接受的答案。
但她越想越郁闷，索性踢掉了脚上那双小巧的黑色皮鞋，任由它们歪倒在地上。
她将整个人蜷缩进宽大的长椅里，双臂环抱住膝盖，下巴搁在膝头，完全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她已经看了很多了相关话题，但都没能得到符合自己预期的答案。
无奈下，她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上方的天花板。但下一刻，一股毛绒绒的触感贴在了她的脸上。
冯林晚一愣，抬起头便看见旁边座位上放着一只巨大的粉色鲨鱼抱枕。
刚刚回来的林延轲站在她面前，双手插腰对她问：“还没想明白？”
“想不懂啊……”冯林晚靠在旁边的抱枕上，感受着上方毛绒绒的触感，“这个是奖品？”
“对的。”林延轲将刚拆下来的标签丢进垃圾桶，并坐在长椅的另一端。
原本他还以为主办方会在奖品箱里全塞“谢谢参与”，但不知是自己运气好还是主办方愿意做人，他成功得到了场内周边商店里的随便挑选一件商品的权利。
林延轲靠在抱枕的另一端，避免因为抱枕倒下导致冯林晚也跟着一起往他这边倒。
“林延轲，为什么中文这么难学？”冯林晚低声问。
“大概是因为你对这些东西太执着了，”林延轲微微思考片刻后，回答道，“要不试试放空自己的大脑？”
“但如果下次再碰到这种题目，我要怎么回答？”冯林晚反驳道。
她实在不能接受这种无知的感觉，更不想成为其他人眼里的蠢蛋。
林延轲将刚买的饮料开罐后递给冯林晚并说：“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吗？”
“俄译和中译都看过，算是我最开始学中文时课本，”冯林晚疑惑地看向他，接过那罐饮料，“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那你应该知道疯帽说的那句‘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吧’？”
“因为我对你的喜欢没有理由，”冯林晚将玩偶放下，身体趴在上方看向林延轲，“我记得是这个意思。”
“所以说很多东西是没有理由的，越是在意就越难从中挣脱出来，所以很多东西只需要慢慢接受即可。”
“接受这种无理由的存在，我觉得更符合你的性格，毕竟你也像无法让我理解的知识那般‘任性’。”
“当然，这不是在贬低你。恰恰相反，我觉得你保持原本的样子就很好。有点小任性的样子，其实……也挺可爱的。”
冯林晚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他说话时并没有看她，而是望着前方流动的人群，但耳根似乎有点微微发红。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温度在迅速升高，心跳也莫名漏跳了一拍。
良久，她接过了林延轲手里的饮料，并喝下一口。
微甜带酸的气泡在舌尖轻轻炸开，清爽的滋味一路蔓延，把她心中那点小郁闷和纠结一同冲散了，留下一种微妙的、甜丝丝的感觉。
“还要继续逛吗？”林延轲指向另通道另一侧，他们还未把整个海立方逛完，主要时间都花在刚才的竞答比赛上了。
冯林晚摇头，将巨大的鲨鱼抱枕拥入怀里，声音轻轻的：“不用了，就在这边停下吧。”
“可是我的评分怎么办？”林延轲有些担忧地问。
“已经满分了，”冯林晚小口地喝着饮料，目光有些闪躲，“饮料一颗星，陪我参加比赛一颗星，还有抱枕和刚才的夸夸……”
“但这也就四颗星，”林延轲问，“还有一颗星在哪里？”
“其实，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给你满分。”
冯林晚将手中的饮料罐放下，并看向林延轲微微笑着：“毕竟你在这里可是非常优秀的人，况且我也明白，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让其他人为我买单。”
“怎么感觉你像是长大了一样。”林延轲挠头。如果是冯林晚之前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那么此刻她真正成长为了一位知性的少女。
“但是！”冯林晚忽然强调，抱着鲨鱼凑近了一点，眼睛亮晶晶的，“如果只是偶尔、稍微、一点点任性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吧？一直压抑本性的话，我会很难受的！”
她像是在为自己争取某种特许权似的。
林延轲看着她那副既认真又有点耍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之前那种程度的‘无理取闹’我都扛过来了，稍微一点点算什么？”
“那好！”冯林晚立刻坐直身体，把鲨鱼抱枕放到一边，表情变得一本正经，“我现在就要行使这点‘任性’的权利了！”
林延轲愣了一下，虽然目前这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还是接受了冯林晚的要求。
“你打算让我做什么？”林延轲问。
“哼哼，你没发现时间已经很紧张了吗？”冯林晚将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给他看。
林延轲定睛一看，才发现时间即将来到下午12点半。按照原定的计划，每个人的约会都有3个小时，林延轲中途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用于赶路或者休息，而此时他已经耗费3个半小时，超过了一开始预定的时间。
“坏了……”林延轲皱眉，从椅子上起身并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入目第一条信息的冯林晚发送过来的地址，目的地在城市最大的游乐园。
“地址已经发给你了，现在打车过去的话应该能赶上。”冯林晚用手推了林延轲一把，示意他该马上离开。
“我先把你送到出租车上吧。”林延轲虽然有些急，但目前仍在和冯林晚约会，他不可能就这样把她给丢在这里。
“不用担心，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冯林晚摇头，继续道，“今天的约会我很满意，后面就是你和其他人的二人时光，就不要把心思放在其他女孩身上了。这就是我‘任性’的要求。”
林延轲听到她的回答也只能答应，毕竟这是目前最妥善的办法。
“记得照顾好杭伊织，毕竟她是第一次去游乐园。”在离别前，冯林晚向他招手喊道。
目送林延轲的身影消失在扶梯顶端，汇入出口处的人群中，冯林晚脸上活泼的笑容慢慢收敛。
她弯腰，重新穿好鞋子，然后费力地调整了一下怀抱巨大鲨鱼的姿势，稳稳地将它抱住。
“好了，接下来要去准备‘派对’了。”
她抱着与她娇小身形对比鲜明的巨大毛绒鲨鱼，步伐轻快却坚定地朝着与林延轲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融入了海立方出口大厅熙攘的人流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