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木屋先生,还有藤蔓小姐和树女士,看起来你们过的不太好。
我搂着一棵刚好顶到我脑门的小树苗,明明是春天,该是树木枝繁叶茂的季节,它却好像营养不良似的,叶子掉了个精光,露出光秃秃的脑袋,如果我小上个几岁,还有多余毛衣的话,或许我会给他披上,我家门口那些树苗都有新衣服穿,那群顽皮的孩子,光顾着修剪(实际上只是报复式的毁坏)把一棵棵小树苗的头发都剃了个精光,寒风一吹,不知道多冷呢,没人关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发抖?
嗯,这空气真不错,原始森林就是好,除了这棵刚入尘世不久的小树外,其他的树木都长的很好,参天古树莫过于此,如果锯下来卖出去,肯定能有不少钱。啊对不起树先生,我没有想把您同伴带走的意思,请别拿树叶子抽我的脸蛋。
这深夜的寂静,就算晓得可能带着流毒,也叫人流连忘返,没有尾气,没有废气,只余下树荫和草丛,还有藏在暗处的花卉幽香,如果栽种上几棵桃树,就更像是世外桃源了。
等等,前面那花香,是不是太浓郁了点,就好像……
还不等我反应,脚下一空,我落入一个大坑,摔了个七荤八素。
疼死我了,怎么这里面布满落石?还都是带刺儿的。我捂着屁股,眼睛观察起周围的状况。
对了,这里是片森林,还引来不少冒险者,说不定是他们为了捕猎动物设下的陷阱也说不定,该死,我可不是动物啊。
刚刚痊愈的脚踝又受伤了,流下不少血,万一招来什么狼和老虎就糟了。我只是个娇弱的法师诶,面对猛兽近身可是很危险的。
一抹月光洒进了坑洞里,在四周的泥壁上留下如雪的痕迹,嗯差不多也就七八米的样子,顺着爬上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稍微纠结了一下,还是不选择呼救了,风险太大,那些三级片子离不都是这样吗,本来没什么事,乱喊乱叫,引来些不干净的东西,跑都跑不了,我还是自食其力吧。
楼梯,哦不对,不应该想楼梯的。我走到泥壁边上,脑海中疯狂构思,一块高大的石头,能够直直顶到洞口,石头上雕刻着能够走动的台阶……
砰!
一块巨大的岩石凭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和脑海里想的一样,上头有条台阶,一直延伸到坑洞的上面,就是形状奇怪了点,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岩石,它,太方正了一点。
要不是我躲开的及时,就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压扁了。
顺着台阶,我走出了这个陷阱,设计这东西的人也太不专业了了,按道理说,这些捕兽的东西应该更深一些,而且里头该放上什么削尖的木头,给误闯进这里面的愚蠢……聪明动物戳个透心凉才对。
可这里面除了碎石头还是碎石头。唔,脑袋好晕,没有力气了,我的两条腿变得分外轻盈,走路好像在漂浮,感受不到一点儿重量,我这是怎么了,刚才的魔法把我弄成这样的吗,那消耗量还真是大,会和形状有关系吗。
还没想完,我就凭空晕了过去。
脚边好痒,该死,还是吸引来了猛兽吗。
火焰,生命,洪水,岩石,焦土,勇气……这些抽象的东西在我眼前具象化,变作一块块精雕细琢过的好看石头,漂浮在我的周围,像是众星拱月。除了他们,我的眼前只剩下了漆黑,那些宝石上刻有文字和图画,这些像是甲骨文的字我一个都看不明白,但那些画我能看懂,是我那十七次复生的经过。
啊,这梦可真不好受,看着自己一次次被消灭,这感觉,挺怪的,不过说来,应该离我第一次死过去快半个月了,我还是头一回做梦,这代表着我已经重新开始新生活了吗?
雪林,你可千万别联系我了。
好温暖,我再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下头放着胡乱堆上的木柴,火光照亮了周围,这是一片空地。我睡在一个简易的床垫上,身上披着带有星星图案的被子,还蛮好看的。围住这片空地是五棵高大的树木,离我最远的一棵上挂着幅奇怪的画,画的是一个送别骑士的白衣少女,血和飞散的花朵更映衬她的圣洁。我的脚边放着一壶开水,瓶子是类似于许愿瓶的样子,盖子开下来,小巧的瓶颈里冒出白色的雾气。
那篝火上,还架着一大块烤肉,看着像是野鸡,周边全是它被拔下来的毛发,五彩斑斓的,和梦里头的宝石很像,都说周围有什么就会梦见什么,难道真是这样吗,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刚起身扑向呲呲冒油的鸡肉,一柄无锋的长剑挡在了我的面前,昏黄的火光倾洒其上,照不出半分色彩,好像这柄剑是流离于人世外的存在,不可知,不可见。
“别急,没熟呢。”坐在我身边的戴着灰色兜帽和鼠皮类大衣的人开口说,他手里的无锋长剑晃荡两下,示意我回到床垫上去。
“好吧。”咳咳,毕竟别人有武器,暂且先不和他计较了。
“如果饿了,就吃这个,很能充饥。”说着,他摊开手掌,牛皮手套上整齐摆放着好几颗剥好的,类似于板栗的东西,我凑近闻,闻到的香气确认那就是板栗,但样子却不同,板栗是褐色的,这东西却是白色。
而且,看起来黏糊糊的。
“谢谢。”先吃了再说,我一把抓过,给他留了一颗,剩下的全数放进嘴巴里,我真是饿坏了,牙齿还没来得及嚼,就被喉咙抢夺走,吞了进去。
啊,喉咙兄弟,你可别把我噎死。
看着我急不可耐的模样,那人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伴着水,不然很干。”
“好的。”我把床垫边的许愿瓶举起,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嗯,真好喝,不是白开水,更像是那些奶茶店里的柠檬汁,放进了不少糖精,那股淡淡的酸味在我的舌尖上跳跃,很解馋。
“从你的胸针来看,你是个见习冒险者,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这里很危险。”那人问道。
原来我这枚铜花胸针是代表见习冒险者的。
“啊。”我一时语塞,雪林没告诉我到这儿来的目的,看起来得自己编了,可我刚想胡诌,那人家摘下了一直顶在头上的兜帽。
他的长相,一言难尽,看着很凶,长条状的眼睛,头发乌黑,鼻梁高挺,但脸蛋却好像凿坏的大理石,坑坑洼洼,是被烫伤的吗。
那双眼睛紧盯着我,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看起来这个世界的人也知道,撒谎最怕看别人的眼睛。
幸好我眼睛小,眯起来就看不见了。
“我本来只想出来完成作业的,但被一队商旅诈骗,稀里糊涂的上了他们的贼车,一路到了这里,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在野外生存的工具,也就落魄了,饭都吃不上。”
我尽量把自己装作一个可怜的失足少年。
“嗯。”他点了点头,“像你这类学生,最容易被人拐骗,即便是冒险者,也得多加注意,这样吧,明天天一亮,我就送你出这片森林。”
“你身上还有钱吗,我这里还剩下不少,给你当作路费吧。”
“啊,其实不太需……”
“你住在哪,看你的服装,应该是康尔威德的学生,离这里还挺近的。”
我本想要谢绝他的好意,也可能是被那些推来推去的说辞给同化了,但一连串的问题没给我这个机会,好吧,只能将错就错了。
“那就谢谢了,我身上还有三个银币。”
他嗤笑一声,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问,“三个银币可回不去康尔威德,你应该也知道这片森林的情况,周围的商贩做起了买卖,联合当地的冒险者把这地方围了起来,进去和出去都是一笔天价,起码一个金币。”
“好吧……”
说着,他丛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闪闪的钱币,丢到我的手上。
上头刻着一行文字,和梦里头那些石头上的有些相像,看不懂什么意思。
“拿着他,睡上一觉,明天我送你回去。”
“谢谢,你瞧瞧我,只会说谢谢了。”我挠挠头,心里盘算的却是,那雪林丫头还真有些门道,这片森林古怪异常,刚刚谈话时便有诡谲声音,似婴儿啼哭,又像是妇女哀怨,不知道是何缘由。
对了,我怎么就能听懂他们的话,也是那雪林帮的忙吗。
“没关系,我也是个冒险者,算来,你是我的晚辈,帮助晚辈是应该的。”他说,“不过……你爬个洞都能昏过去,体质确实是差,这趟回去,可得好好精修体魄,未来出门在外,不能总盼着有人相助,万一身陷囹圄,有个好身体,行事起来也方便不少。”
怎么一下子就从个邻家大哥变成了碎嘴长辈,罢了罢了,谁让他救了我呢,还给我这么舒服的床垫睡,照这样看,他今晚说不定只能睡在草地上,或者树枝上?那些树真是奇怪,树干和我的手臂差不多,像是脱了水,树枝却茁壮的很。
我的身上没有被翻找的痕迹,看来他是单纯的助人为乐。
“多谢前辈教诲。”
“嗯,好了,这山衫鸡差不多烤好了。”
说罢,他提起无锋长剑,往鸡肉身上劈去,一手捧着两片硕大树叶,三下五除二,便把一整只鸡处理好了,两片树叶上各放着一只鸡腿,一根鸡翅,还有几块留着油的鸡肉。
随后,他又从背后倚着的书包里掏出两个拇指大小的瓶子,在鸡肉上撒上些许粉末,而后把鸡肉用树叶包裹起来。
不知道是盐还是胡椒的调味剂和烤鸡的香味融为一体,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扭曲着美丽的身姿勾住我的鼻子,闻着香气,我的肚子已经忍耐不住咕咕叫唤了起来。
“饿了吧,给。”他把一片包裹着鸡肉的树叶递给我,嗯,这应该和我之前那世界里吃的生菜夹烤肉差不多,一口下去,香脆酥软,叶子的清新完美的与鸡肉的油腻相互交融,这滋味真是棒啊。
“前辈做烤鸡的手艺真好。”我伸出大拇指夸奖道。
他愣了一下,应该是不理解大拇指的含义,笑着说:“这是我家乡的特色,我还是头一回做,你觉得好吃就行。”
“真的很好吃啊。”我抹掉嘴边的油水,问道,“前辈,感谢你救了我,还让我吃了这么一顿美味的鸡肉。”
“呵呵。”
“对了,前辈你尊姓大名?”
我这才想起来询问姓名,这不能怪我,作为一个宅男,是从来不需要问名字的,有什么需要,直接叫人的ID就行了。可这里毕竟不是游戏,没有那些在头上能被人顶的四处乱转的名字,还得靠问的,而且,一定得循序渐进,不能突然发问,那样还会显得突兀,让人觉得你有什么目的。比如现在,我和前辈已经吃了烤鸡,就是个很不错的时机。
“四匡,我叫四匡。”他轻描淡写的回答道。“B级冒险者。”
“啊,你好,四匡前辈。”
“不用这么拘谨。”我们这就算是认识了,叫我四匡就行。”他笑着摆了摆手,说,“你这一口一个前辈的,让我想起了康尔威学院里那些古灵精怪的学生,成天没个正经,只管认前辈,欺负后辈,这种人,最让人讨厌。”
听着有点像我世界的不良少年,看起来青春期叛逆孩子在哪个世界都不会缺席。
“四匡,你知道这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只听说这里面有人在这里面施展了某种法术,才导致的森林变异。”
说着,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啸,这东西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动物或者人类能发出来的,那肺活量也太好了。
“看起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四匡看着我,若有所思。“魔法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察觉到的。”
我立马后悔起自己的口无遮拦,坏了,雪林告诉过我,什么情报都不能乱讲的,结果烤鸡下肚,什么都忘了,食物真是可恶的东西啊。
“我是推测的,大部分奇怪的事情,不都是魔法搞的吗。”我尴尬的说,他手里的长剑看起来很沉,我可不想半夜睡觉的时候被当成可疑分子被抹掉。
“你推测的挺准,我来这里两天了,才隐约寻见魔法的踪迹。”他的脸色稍稍舒缓下来,“打听了几个还住在这里的居民,和仅剩下的两只未发疯的妖灵,半个月前,有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人走进了森林,询问出了凉石的位置,就匆匆离开,当地居民提醒他,不要随便进入森林,这里头住着妖灵和猛兽,他们不喜欢外来人,他一笑了之,再然后的晚上,就发生了第一起妖灵伤人的事件。”他拍了拍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掸掉了手上的油渍,那些黄色的液体漂浮在半空,聚齐成了一个球体,而后被他丢进火里。
火烧的更旺。
“当地的冒险者公会出现了严重的失职,为了自己所谓的名声,把这事情压了一个星期,直到冒险者日报的记者到来,眼看遮掩不住了,才报了上去。我想这就是你被那伙商队骗来的原因,他们可能也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可已经太晚,就在他们压制消息的这一个星期里,又出了三起事件,还死了一位猎人。”
“那个第一起伤人事件的受害者,不仅没有得到帮助,反倒被不知什么原因给囚禁起来,受到了各种折磨,该死。”
他看着有些愠怒,手中的长剑收入鞘中,机械的被他握在手里,打向篝火下头的木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