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您就是寻大夫!”
一老一少进入诊室,年轻人看到坐在桌后的寻江淮惊喜地叫了一声,寻江淮一边接过杜鹃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一边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说:“你们两个人来得还比较巧,今天看完你们我应该就要回家了,令尊是哪里抱恙?”
“我爹是腿疾,您看……”
一边说,老人一边提起了裤腿,在空洞的裤腿之下露出了饱经风霜的细弱小腿,而在干裂如同鳞片一般的皮肤下,能够看到一片不健康的青色。看到这一副样子,寻江淮也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看着老者,继续问道:“平时还有什么症状吗?”
“平时……双足一直发冷,夏天也是……走不动道,一走就疼。”
面前的老者艰难地开口,然后沉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庄稼人都这样……为了这双腿啊,家里都花了不少钱,都快吃垮了……大夫……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能够治好,您就说……这腿,还有救吗?没救的话,我们也就不花冤枉钱了。”
“爹!你说什么呢!那么多大夫都没有说没救了,怎么会没救了呢!寻大夫!您看……”
“来,张嘴,舌头看一下。”
寻江淮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照常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舌头,接着伸出手开始诊脉。年轻人带着期待和急切的目光看着寻江淮,也不敢打断他的诊断,寻江淮的手指轻柔地搭在如同枯枝一样昏黄的手臂上,沉默了片刻,接着开口说道:“脉沉迟而涩,舌质青含斑淤,明显是阳气内需,湿寒凝滞导致。”
“寻大夫……您的意思是?”
“就是平时吃的不好,身体太虚,一直拖着没有补阳导致的。”
“那也就是要补身体?之前的大夫倒也是这样说,我们还买了不少人参炖汤,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啊!”
“人参补气,但令尊需要的是补阳,阳火旺盛后补气方有奇效,如同一篝火缺柴,而你却不断鼓风,能有何用?需先添柴,然后鼓风。”
寻江淮简单地说了一句,接着拿起笔墨写了个方子,接着交给了一边的杜鹃,然后看着面前的两人,接着说,“二位可以离开了,一个时辰之后来取药。到时候我虽然不在,不过杜鹃也会在。”
“寻大夫,这,这就好了?”
“嗯。这就好了,以后每天记得早上来取药就可以,杜鹃会把你们每天的药煎好。”
寻江潮看着一脸惊愕的年轻人,理所当然地说道。年轻人似乎没有见过这场面,一边看了看寻江潮,一边看了看他的父亲,犹豫了很久,说道:“寻大夫……这……我父亲这病也是不少大夫看过……他们都没能治好……您……您要不要再看看确认一下?”
“不会出错的,这病并不是什么难治的病。”寻江潮这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年轻人,接着说道,“你父亲的病本身并不难治,我相信其他大夫肯定也是已经诊断出来了,只是他们不敢用药罢了。人参确实可以补阳,但对你父亲来说不够。作为儿子,知道自己父亲的病并不困难应该开心才对,你难道还希望我也诊断不出来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呃……您能把药方给我看一下吗……我们……用不起太名贵的药材。”
“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不能自己去煎药。”
寻江淮使了个眼色,杜鹃便把药方递了上去,年轻人有些奇怪,不过有些医生确实会有自己的什么祖传秘方不想外传,这个要求倒也是不过分。年轻人看了看,药方上的药物确实都是常见的药物,然而当看到一种药材的名字的时候,他的眼睛也睁大了。
“附子?!而且还是一两六钱?这……这附子不是有毒吗?这还能吃这么多吗?!”
“所以我不让你们自己煎药。”
寻江淮微微摇头,接着说道,“附子其实是大辛大热之药,非常适合用于治疗令尊这种急需补阳之人。只要经过合适的处理,附子就不会有毒。所以我不让你们自己煮药,就是担心你们无法处理得了附子,所以才由杜鹃煎药,你们服用即可。”
“这……您看病的风格……我们……我们确实没有见过……之前……没有人这样开过药。”
年轻人带着其父亲已经看过了不少名医,而对方给出的结论也都大差不差,就是身体虚弱需要补阳,然而所开的药物大多都只是人参当归柴胡这一类的药物,完全不敢有人去开附子这一类的药。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名医,难道不知道附子这类药的作用吗?
其实他们也知道,但是不敢,附子有毒,一旦对方服用后不幸中毒出事,那么一辈子的名医之命就垮了,因此没人敢开这种药,只能是开一些性温滋补虽然不能根治却保证不会出事的补药挺着。
“好了,二位等到药煎好即可,病愈后交钱。”寻江淮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平静地送走了两位,看着坐在椅子上微微叹了口气的寻江淮,杜鹃再次递上擦手的热手巾,说道:“您看起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是的,我本来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结果不过如此。”寻江淮擦了擦手指,接着有些疲惫地将手巾盖在了眼睛上,接着说,“本以为下山之后可以一展抱负,却不想大多都只是些寻常小病,虽然说这说明天下苍生不用饱受病痛折磨,可这未免也有些遗憾。”
“就算如此,您也已经是当地有名的名医了。只能说山下的这群大夫大多有辱自己所谓的医名。如果没有您到此地,怕是他们还要祸害乡里许久。”
杜鹃伸出手,轻轻地为自己的主人揉搓着头部,她低头看着寻江淮的脸,声音放得轻而柔和。寻江淮微微摇头,接着说:“不敢用如此大名,我还太年轻,还没有见过真正困难的病。”
“您来到这边以后,已经救过多少人了?这外面排队的十个里面会有三个都是因为附近医馆开药有错出了事找您来救的。”
“开方看病,难免有错,每个人想法不一,倒也不能算是他们心坏。”寻江淮将手巾取下,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接着说道,“我要准备回府了。杜鹃,告诉外面的病人,除了情况极重者外,其他人明天再来即可。另外,你务必要检查好每一份药。”
“是。”
杜鹃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往日冷漠的神态,推开门走了出去。寻江淮站起身,背后的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指向了家的方向。年轻的寻大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心情愉悦地哼起了陌生的小调,步履轻快地朝着和路霜白的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