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五,一周的很多工作都需要在周五收官。对于一个不大不小的团队的管理者来说,这一天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看手下几个小组长提交的周报,以了解各个小组的工作进展,并汇总成我自己提交给管理层的周报。这也算是互联网公司的行规了。
我们D事业部技术中心分为五个小组:产品、前端、后端、运维、大数据。每个小组都有自己的组长,分管各自条线的工作。虽然我们公司成立的时间不长,但很多同事都是从一线大厂招募而来,实力相当可以,我们的整个技术体系也并非从零起步,而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直接以高标准构建的。
写完部门的周报已接近中午,突然收到董秘发来的消息:今晚6点半,在xx酒店xx厅和XX云的管理层聚餐,请准时出席!
用脚后跟想想就知道,一定是前几天XX云上门的时候没能搞定我,所以把事情升级了,对方的高层直接找了我们公司的高层,所以才有这么一出。能把我这样的小喽啰叫上,估计是鸿门宴没跑了。
想到这里,我直接给老婆发了消息:“小宝贝,今晚公司有饭局,可能会喝酒,回来会比较晚的,你一个人乖乖吃饭哦,晚的话就先休息不用等我。”
几分钟后就收到了回复:“好的老公,你注意身体,别喝太多,爱你。”
果不其然,晚上的饭局,对方是主,我方是客。XX云来了CEO、CTO以及负责市场、技术的两个高管,我公司的董事长以及一众高管几乎也全数出席,算级别的话肯定是我最低。聚餐的事由显然也是因为上次故障的处理方案我方不满意,升级到了双方公司的高层。xx酒店是以海鲜大餐闻名的,如果不是因为今晚要拼酒显得所有菜都索然无味,我倒是挺想好好品尝下。
这样的饭局,显然双方都是戴着面具赔笑脸的,酒桌上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协议,例如XX云许诺赞助百万元的平板设备、加大教育云投入力度、协议资费下调等,对我方显然是很大的利好,当然具体落地能执行到几成,却也值得怀疑。另外,由于我是一切不服的始作俑者,今晚XX云的几个人灌我灌得特别凶。而我,确实也有些心事,平时一斤白酒的量,今晚喝53度的茅台只喝了八两左右就不行了。
打车回到家已接近十点,整个人已经处于断片状态,无法回忆起自己是怎么叫的车,怎么上的楼,可能只是靠着对家的眷恋,闻着香味找到家门的。一进洗手间,熬了一路的我终于再也熬不住,扶着马桶好好吐了一番。
一旁,小娇妻一直搂着我,轻轻抚摸我的后背。待我好受一些,她又扶我上床,帮我解衣宽带,用热毛巾给我擦身,让我舒坦地入睡。迷离的眼神中,她身上有着奇妙的光晕,如果身边没有她,我该怎么办?
半夜,大量场景像幻灯片一样在我眼前播放,而幻灯片的开头就是第一次和盈盈闹掰、闪电复合的那段时光。
第一次分合后的次日,也就是8月8日,我照常去陪盈盈上播,而她则要求我帮她打新赛季的大乱斗。第一局,毫无悬念地绝杀取胜。第二局,刚开打没多久,一个工作上的电话打进来,找我谈了几分钟,待我重新打开P站app回到直播间的时候,那局pk已经输了。而这险些又成为我们再次冲突的导火索。
“刚刚还挺难过的。”盈盈给我发来消息。
“刚怎么啦?”我问道。
“打个pk好难,人说没就没了。娜娜那里就啥都有。这差距。”她说。
“刚电话进来了,我接了电话就没守着看,晚上再打吧。”我说。
“晚上不打了,以后也不打了。”她开始闹小脾气。
“还在吃娜娜的醋呢?这孩子……”我有点哭笑不得。
“是呀,别人啥也不说啥都有,我对你这么好就活该受气。”
不知为何,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我亏待她了。但实际上,截止那天为止,我已经将她的粉丝牌升到了28级,是我所有粉丝牌中最高的,很显然也超过娜娜很多,而这一切仅仅距离认识她不到2周。而与她几个陪伴了数月之久的老舰长相比,我的级别也不遑多让,短短几天已跻身前三之列。而她似乎并未感觉到我对她的青睐,仍然对我悉心陪伴娜娜的往事耿耿于怀。
说一句心里话,此时如果有谁应该忿忿不平,这个人应该是娜娜才对,而不是盈盈。由于盈盈的出现,我彻底迷失了自我,陪伴娜娜的时间也逐渐变少。另一方面,虽然我在P站的消费以指数级别上升,但绝大部分钱都献给了盈盈,花在娜娜身上的少之又少。如果当时有个人能提点一下我,或许我会幡然醒悟,早早地从这个迷魂阵中走出来。
可惜,并没有。
8月11日。伽人公会推出了一个积分活动,开通各个级别的舰长或送大额礼物,可以得到数额不等的积分。为了让盈盈开心,我在才开通提督几天的情况下,又给她续了一次提督,此外又给她送了价值四五千元的礼物,几乎耗完了所有存量点数。
我:“今天开心了吗?”
盈盈:“嗯,叶子哥哥对我真好。”
我:“可惜了没看到你百天。”
盈盈:“可以看到半周年(狗头)”
我:“哈哈好的,我还剩1点数。”
盈盈:“那你留着吧,给你留点(狗头)”
我:“嗯等下给苹果送朵玫瑰去。”
盈盈:“阔以!”
就是这样,虽然不敢号称倾其所有,但我还是为这个小女人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以及自己的一片痴心。然而我看到的,却并非是对等的回应。例如,她会和所有舰长保持亲昵;她会和其中一个叫南南的舰长互设情头、每天长时间连麦;她会找一切她能找到的男粉丝哄她睡觉。而我将心里的这些疑问向她提出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的解释,而是拿以下这些借口打发我:
“我已经够差劲了,再不维系一下舰长我还有谁。”
“我只对你有朋友以外的感情,其他人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我肯定没往那方面想。”
“你也知道的,我缺乏安全感,晚上睡不着找个人哄睡怎么了,又没做别的。”
……
此时我内心充斥着不安和异样。这一次,我选择了找她在伽人公会的运营,一个化名叫“暮晨”的男人。
运营是个流动性很高的岗位,因此对于盈盈这样已经播了接近半年的“老”主播,中途只换过一次运营,算是非常稀罕的情况了。
盈盈在伽人的第一个运营,化名叫“菀菀”,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一次感冒后可能同时诱发了心肌炎的情况下,她还坚持和炮友做ai,心力不支导致猝死。运营一死,手下的主播就按业绩分配给了其他运营。
暮晨是盈盈的第二个运营。据盈盈说,他是表哥和表妹的私生子,或许是因为近亲结婚的原因,读书不怎么行,于是就选择了做运营这个相对简单的工作。之前由于公会赛和各种活动的原因,暮晨用企业微信加了我,所以我可以很方便地找到他。
“暮晨哥,盈盈是个怎样的人,你了解吗?”面对心中的疑惑,我主动给他留言了。
他似乎当即就明白了我的来意:“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听说你们吵架还互删微信,这么激烈啊?”
“这次倒并不是吵架。她曾经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说有点喜欢。她也明确表示了喜欢我。可是我发现她和绝大多数粉丝都很暧昧。”我说。
“叶子哥啊,这个你得看开一点,她是一个电台主播,很多时候说的话都是直播需要。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从来没有和粉丝说过喜欢,如果她说喜欢你,那就是真的把你当现实中喜欢的人了。”暮晨在那儿开导,或者说忽悠着我。
“可是,她的这种感情我觉得很奇怪,明明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却要求我不能接触别的女生,不能给别人花钱,为什么控制欲这么强?”这显然是我从第一次分手以来一直存在的疑惑。
“哎呀,你应该也知道的,她是个特别缺乏安全感的人,可能是由于家庭环境的原因,她受不了其他人的背叛,你说了喜欢她又去看其他人,她就会有那么一点点介意。女孩子么,都是要靠哄的,你给她看几个特效她肯定就开心了。”暮晨说的看特效,就是刷P站直播那些几百上千的礼物,会有非常酷炫的特效展现,但也只是一瞬间。这一瞬间的美,或许能让她开心,但能不能带去所谓的安全感,那时的我真的没有想透。
终于,在重压之下,8月中旬我躁郁了,晚上彻夜彻夜的睡不着,想死,白天在办公室骂人摔东西。据说,这是抑郁症里最棘手的一种,又称双相情感障碍,由于情绪的波峰和波谷交替出现,很难控制。同事们一时间噤若寒蝉,觉得颜总最近一定是受到了管理层的某种压力。而只有我自己清楚,这种压力来自于虚拟世界,并非是现实给予的,却比现实中的压力更难以化解。我不得不去寻求精神科医生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