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林玥露再三发誓绝对不会指染楚梦秋后，她总算肯放我回房间了。而刚刚坐到床上，我的手机便响起来了。我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是我爹打来的。
“爸？”
“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行，马马虎虎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我意识到我爹的异样，连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我爹咳了咳道：“到人家公司工作，就要上进点，别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才没有呢！”想到近日来天天被林玥露她们使唤来使唤去，我委屈道：“爸，她们天天欺负我...”
“你林叔叔最近会给你安排一些别的工作，好好干。”我爹没听我的抱怨，自顾自地喃喃道：“对了，工作的时候别暴露身份了，知道吗？”
“身份？什么身份？”
面对我的一头雾水，我爹只是淡淡道：“别让人知道你是我李伯玉的儿子。”
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这算什么？好不容易打个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说得好像我在外边会给他丢脸似的！这老东西怕不是糊涂了...
带着一肚子疑惑和幽怨，我眼睛一闭便睡着了。
翌日。
我刚刚到办公室没多久，椅子都还没坐热，就被林玥露叫去办公室了。她带着一副没有度数的无框眼镜，看着还挺斯文的。只见她装模作样地拿起一封文件袋，一脸深沉地向我道：“小余，你好好学习下这些文件。”
我伸手要去拿，她的小手又一缩，躲过了我的爪子。我不满道：“又怎么了？”
“你不先问问这些文件是干什么的吗？”
我耐着性子附和道：“这些文件是干什么的？”
“宏城开发有限公司的资料。”她总算不藏着掖着了，把文件袋交给我，然后靠在那张老板椅上嘀咕道：“不知道苏志庆他们想耍什么名堂...”
苏志庆是我们公司的二把手，是除了林哲平以外最有话语权的人物。我好奇道：“怎么说？”
“我也说不清楚...”她站起身道：“正好我爸找你，我们一起去他办公室问问吧。”
...............
到了办公室，林哲平也不着急跟我们说什么。他泡了一壶茶，让我们坐在在沙发慢慢看完这些文件。待到我们都读完后，他才开口道：“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
非专业的我看得一头雾水，而林玥露则眉头紧锁道：“问题很大...这家公司明显就是个皮包公司。涉及的业务都挺虚的，感觉就是为了走账避税而创立的...”
林哲平又转过头问我道：“李余，你怎么看？”
我回答道：“这家公司的名字...我记得在昨天在提交给投资部门的方案里见过。”
林哲平点了点头：“我了解过了，是苏志庆那边的人提交的方案。”
“他想干嘛？”林玥露没好气道：“这种公司都能列为合作对象了吗？”
见我有些茫然，林哲平对我解释道：“最近市中心的那片城中村，政府不是打算招标进行改建开发了嘛。你们猜怎么着？刚刚公示了竞标结果，开发权就被这家公司拿下来了。”
“怎么可能？！”林玥露有些激动地站起身道：“就算竞标也有运气成分在里边...那也不可能轮得到这种空壳公司啊！”
“是啊。”林哲平感叹道：“然后原本苏志庆写的这几页废纸，一夜之间便成为了黄金！简直就好像...”
“就好像苏志庆早就知道这家公司会中标一样。”我小声道。
林哲平看着我赞赏地点了点头：“早上开早会的时候，苏志庆便拿这件事邀功...并以方案策划人的身份，要求负责管理这一笔项目的投资和经营。”
“那这是什么情况？”林玥露撇了撇嘴道：“我可不相信那家伙有这种好眼见！”
林哲平又把头转向我，我想了想道：“他提前得到了内部消息？在相关政府部门里有人？”
“应该是这样。”林哲平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项目十有八九都要交到他手上了，毕竟是他先提出的方案，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苏志庆这些天只提交了这个方案？还偏偏精准命中了？”我问道。虽然刚刚工作没多久，但是我依稀记得这些天只见过这么一个非投资部策划的方案。
“对。”林玥露开口道：“一般的投资方案都是由我们投资部规划的，而其他部门并不负责这一板块，只有公司个别高层人员有权提出自己的投资方案，当然这也是极少发生的情况。毕竟方案的策划和前期谈判都并非简单的事情，没有一个专业团队是难以独立完成的...这几个月来，也就只有苏志庆一个非投资部的高层提交了这么个方案。”
“所以方案的策划和前期谈判都是要花费几个月时间的。”我摸了摸后脑勺：“而招标也只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林哲平皱了皱眉头道：“李余你的意思是...”
“苏志庆不仅仅是在竞标结果公示之前知道宏城公司中标了的。”我向林哲平回答道：“他应该是在政府刚刚开始招标时，就笃定了宏城公司会中标。”
“天啊！”林玥露感慨道：“那他认识的相关部门的官员，级别还挺高的...”
“所以这个宏城公司，绝对没有这份资料里描述得这么简单！”林哲平抿了口浓茶道：“我后边开会，会争取让你们两个作为投资部代表加入这个项目的...里边的疑点，就靠你们两个来发掘了。”
林玥露点了点头。而我有些迷糊，也跟着点了点头，接着才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什么小事情吧？不是吧，我实习期都还没过呢，让我干这种事情！？
“那你们先回到自己工位上吧。”林哲平挥了挥手。我刚刚站起身，再见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又接着道：“李余，你留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待到林玥露走出办公室后，林哲平又给我沏了一壶茶：“看你一脸疑惑，是还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吗？”
林总，我就一混饭吃的，能不能别让我挑这么重的担子啊？
当然，这些话我可说不出口。联想起昨晚父亲还叫我好好完成林哲平交给我的工作等那些话，我只得把诸多委屈憋在肚子里。我开口问道：“无论苏志庆是未卜先知也好，还是上头有人.....这笔方案对公司而言都是好事，不是吗？”
林哲平冷落冰霜的脸上竟露出一抹微笑：“怎么了？怀疑我妒忌他？”
“不不不！”我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他又笑了笑，将手中那杯浓茶一饮而尽：“我和苏志庆相识二十多年，是战友，也是敌人...他这人啊，真材实料没有，就是在人事交际上厉害得很！我必须承认，在公司建立的初期，他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当初公司的第一笔业务，就是他和甲方在酒桌上谈下来的——唉......如果他后来能安分一点，我也不至于和他闹到现在这种关系......“
“他做了什么？”我好奇道。
“凡事都应该有一个度。”林哲平喃喃道：“交际这种事情也是如此。公事就应该要公办，讲究公私分明。倘若事事都是以人情至上，正常的交际便成了肮脏的勾结。即便靠着权钱交易谋得了短期的好处，也无异于刀尖跳舞，总会有翻车的一天...苏志庆这些年来，在这些权钱交易之中越陷越深——他一开始还借口说是为了公司的发展着想，才去巴结那些权贵。后边就开始靠着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出卖公司的资源牟利！如果只是些蝇头小利，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却以为我眼瞎了，竟越来越大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