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郁子节二人打闹时,教室里传来一阵格外的喧闹。
“兄弟,哥几个又没钱了,帮个忙呗?”一个嚣张的声音传了出来,苏祈柔的身体也随之一颤。
“祈柔别怕,我在呢!”郁子节摸着苏祈柔的头,厌恶的看向教室内,那只嚣张的硕鼠正与他的狐朋狗友围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生。
那硕鼠名叫“何军”,每个学校都会或多或少的藏污纳垢,而他正是这样阴暗中的产物,那个瘦小的男孩是他们的长期玩弄的玩物,叫做朴毅。
朴毅其貌不扬,甚至是丑陋,这在何军眼中成了原罪,继而他余下的一切都成了错误,他没有错,但他是罪大恶极的渣滓。
开学那天,刚分成的2101班还组织了自我介绍。
朴毅僵硬的坐在座位上,空洞无神的看着同学们一个个上去,下来。
自我介绍本没什么,有人上去后畅所欲言,赢得阵阵喝彩,仿佛就是天生的主角,未来的两年仿佛注定了是目光聚焦的中心,注定了是“天鹅”的命,也有人虽平凡无奇,掀不起什么波澜,却也能在下台时得到几声敷衍的掌声。
没什么难的,不是么?
终于,轮到了朴毅。他拖着僵硬的身躯慢慢走上讲台,他能听见自己的关节都在咯咯作响。
看着慢慢上台的朴毅,不少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在细碎的交流声中,朴毅听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大声,他真想捏住自己的心脏,让它停止喧闹的跳动。
这位少年还没有意识到,在他踏上讲台,对上何军厌恶目光的瞬间,已经注定了自己沦为牲畜,玩物的命运。
何军反复打量着朴毅,看他弱不禁风的身材,看他满脸的麻子,突出的颧骨,看他那明显被刀割过,形成m型的鼻孔,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呕吐的动作。
这样的人,不就该躲在阴沟里苟延残喘吗?
朴毅本就十分紧张,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看见何军的动作,大脑更是一片空白,阵阵发麻。
“啊。”朴毅想了半天的词句突出一个音节,就死死的卡在喉咙中,再也发不出半句声音。
“嚯,还是个哑巴!”何军嗤笑一声,大声说到,他死死的盯着朴毅,就像一头灵智未开的野兽。
或许朴毅的存在,让他在学校不会那么无聊。
何军嘲笑完,不知何处,又或者任何一处都传来轻蔑的笑声,化作汹涌的潮水,将朴毅拍打,淹没。他感到一股热流,在浑身冰凉的体内逆流而上,直冲天灵盖。最终他一言不发的走下讲台,步伐踉踉跄跄。
他会在沉默中灭亡。
朴毅成了何军与其同党的霸凌对象。这种索要钱财的事是经常上演的戏码。
这场闹剧中,人们都在笑。除了何军的嘲笑,同党捧场的笑,还会有很多不同的笑。
因为这个笑话发自内心的笑,看着别人笑也跟着笑,还有不明白发生什么却也附和这笑的。
明白的,不明白的,有意的,无意的,全然都是提线木偶。全班的都在哄笑,看上去其乐融融,和谐的让人窒息。
或许班上有善意存在,但与那洪潮般的恶意相比却是杯水车薪。
苏祈柔尝试过帮助朴毅,却差点引火上身。
在一次何军又要拿朴毅消遣时,他要把朴毅拉去厕所。
在场的人脸色差了几分,虽然何军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知道他要干什么,虽然明白这是霸凌者总会干的事,但真亲眼看见还是有些反胃,不少人干呕了一下。
何军与朴毅勾肩搭背的走出教室,厕所不算很远,但每一秒都在朴毅心中无限放大。
他可以求救,但换来的是什么,朴毅不敢想象,他就是何军随意把玩的玩具罢了。
“何军,请等一下……”苏祈柔叫住了他,话中带着颤音,此时的郁子节正在办公室被隆国兴教育。“我答应了这位同学教他做题,他……还不能走。”
苏祈柔的谎可谓不高明,朴毅极少与人交流,有怎么会主动向苏祈柔问题目。
当然即使这个谎言是真的,何军也不会因此放弃他的“雅兴”。
何军挑了一下眉,并没有拆穿她,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苏祈柔:“哦?毅哥不懂的题目?不如也教教我吧?”说着就要把胳膊搭在她身上。
说到底,比起玩这种丑八怪,还是玩这种出众的美女更能引起兴趣啊!
何军此番行为,引起班里一阵骚动。
,不曾想身后 “啊不……”苏祈柔没想到何军会这样,顿时阵脚大乱,正欲挣脱,可何军的手不容拒绝和搭在她的肩上,他身上浓烈的汗臭味,进一步刺激了苏祈柔对他的反感。
班上议论纷纷,“我就跟你说吧,这种事别插手,你看……”,“可惜了一漂亮妹子,何军还真敢啊……”“别看了,管我们什么事!”……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苏祈柔身体有些发抖,她扭头看去,对上朴毅抱歉又痛苦的目光。
“何军你大爷!”何军刚走几步,不曾想身后传来一句怒吼,还没反应后来,何军就被狠狠撞到在地。
“我*!”这么一撞,何军甚至一时间喘不上气,他咒骂一句,扭头看见了怒气冲冲的郁子节。后面跟着无奈赶来的隆国兴。
郁子节一把拽住了何军的领子:“你想干什么!”何军反手推开她:“你**想干什么!老子好好走道上管你屁事!”
“我还不知道你?”郁子节又欲冲上去,何军也准备出手还击,他们被赶来的隆国兴拦了下来。
周围全站着驻足的看客,指着这边评头论足。
“看什么!”一向沉稳的隆国兴也面露愠色,“都散了!”年级主任听见不寻常的喧闹,也赶来疏散人群,看客们依依不舍的渐渐散去。
“走,先去办公室。”隆国兴拉着何军和郁子节的手,又转头看向朴毅和苏祈柔“你们俩也过来。”他断定这两人也一定有关系。“撒手,老子自己会走!”何军甩开隆国兴的手,戾气十足的说。隆国兴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又还是继续往办公室走。
办公室里,隆国兴一脸严肃的看着四人,他还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头顶的风扇聒噪的吹着,吹不散室内沉重的气氛,“说吧,怎么回事?”
“老子好好的从班里出来,他*的这疯婆子自己冲上来,关老子什么事!”何军率先说道。
“你勾搭着朴毅和苏祈柔,要干什么你自己清楚!”郁子节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她刚从小卖部买完东西回来。正巧看见何军拉着两人出门,看见苏祈柔抗拒的眼神,她当场就脑子一热冲过去了。
“真他*是个神经病,增进同学感情不行?”
“你放屁!”
“够了!”隆国兴声音高了几度,压下两人之间引燃的怒火,他看向郁子节,犹豫的说:“郁子节,如果毫无依据的冲上去,这……确实不太占理,你有什么证据?”
郁子节一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又怔住了。
说出口,或许会引祸上身。
像何军这种人报复什么的绝对干的出来。
但那又怎样?
她想起班上的木偶,走廊上的看客,本代表青春的学生,眼前盖住了一层灰色的纱,不论外面还是里面,看上去都是灰色。
一张张麻木的脸,和小时候的记忆重合。
是啊,快十年了,人,社会还是一点没变,锦衣玉食也不足以掩盖他们麻木的事实,旁观是他们的休闲娱乐,悲剧是他们反复咀嚼的饭后甜点。
在麻木的人群中,她也在慢慢变得与他们一样,从受害者变成了罪人,这是可悲的。
摆在她眼前的,是赎罪的机会。
“当时他准备霸凌同学,朴毅可以作证。”此话一出,朴毅投来惊异的目光。
隆国兴神色一凛,如果此话属实,那么这件事会是非常严重的校园事故,必须严肃处理。
对于何军,他也确实有过怀疑他会做出这种事,这种出校门就是社会不安定分子的学生,做出这种事是不奇怪的,但从来也没有学生像郁子节一样举报过他。
隆国兴平和的看着朴毅,带着鼓励的目光:“朴毅,她说的是真的吗?如果属实,老师严肃处理!”
朴毅心里涌出一股火,他想告诉老师,告诉每一个人,自己是受害者,他遭受了何军的校园霸凌。
何军在看着他,在隆国兴的背后。
就是那个眼神,那是野兽死死锁定猎物的眼神。
一只不通人性的野兽,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锁定的猎物。
就算他因为此时退了学,也会在校外受到他的报复,他哪也去不了。
“不,没有的事。”朴毅小声说到,何军抑制住不的,扬起得意的嘴角。
我一个人,就够了。
隆国兴叹了口气,神色十分凝重:“那么郁子节,这次不得不请家长了。”
这件事以这样滑稽的形式落幕,代价只是郁子节迎来第一次高中的请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