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从无意识中惊醒过来,但这次不是在浅滩之中,而是在一张床上,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我尝试握紧拳头,从掌心传来的刺痛让我确认了我大概是回到了现界。
我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但是背后传来的阵阵刺痛让我不得不又躺回到床上,我侧躺在床上看着门口一侧,房间里面唯一的照明就是摆在门口旁的火烛架了,整个房间随着火苗的摇摆而忽明忽暗。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边境卫队他们的哨所吗,还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巫术师当成实验材料,给从事故现场给捡回来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吱呀”的一声,门开了个不大的缝隙,随后有个人从外头走了进来,由于烛光太暗了我没能看清来人的面貌,只见她举起右手做了个动作之后,房间里那些没有被点燃的蜡烛都被瞬间点燃,霎时间整个房间笼罩在温暖的烛光之下。
“嗯,终于醒了吗,我以为你会撑不过来的。”来者一路走到床旁边,将手上的东西给放到一旁的柜子上。
“你是……利维娅吗?”是她把我从那个事故现场给救回来了吗?之前那个幻境是怎么回事,我这是已经死过一回又复生了吗?那这样是不是就代表我是被禁术给复活的?
“好了,你挪一下身子趴在床上,我要给你上一下药。”利维娅拿出一条毛巾把它浸泡在一个盘子里面,再拿出来的时候毛巾已经沾满血红的液体了。
“这,这个是什么,不会是血吧?”
“不要胡思乱想,这个是利黛尔花混合了高山茶花制成的疗愈药水,药效很好的,就是材料有些贵了。”她拿着毛巾边掀开被子边说道:“等会可能会有些痛,希望你能忍住吧。”
说完她便将毛巾直接覆盖到了我背上,“疼疼疼疼疼,好疼啊……”我感受到背后传来一股辛辣感,紧接着便是一股灼烧感,两种刺激感在我的背上交杂着,让我忍不住挪动身子。
“别动,这种药物对伤口的疗愈作用是特别好的,但是健康的地方过多接触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烧伤的。”她边说边伸手按住了我的后背不让我乱动,而我只能通过咬住底下的枕头来抵抗这个痛感。
“好了,等会药水干了疼痛就没这么厉害了。”
“哈……哈……哈……”我松开了底下那个快要被我咬开线的枕头,大口地喘着气,后背那给灼烧感依旧还在,但比一开始要轻得多了,我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看向她问道。
“我这是死了多久?”
“死了……多久?”利维娅停顿了一下,用一个疑问句作为对我的回答给问了回来:“你就对你的身体这么不自信吗?”
“不是不自信的问题,而是那种情况下怎么说也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吧?”
“要相信神迹。”
啧,又是神迹,怎么无论是谁都离不开神迹这个词,所谓神明皆为虚妄之物,为什么还会有人坚信神明和神迹真的存在?
见我不再回答,她便换了个话题说道:“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少说也有两三天这样吧。”
“没有这么长,你才昏过去差不多……”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后继续说道:“差不多三小时这样。”
“三个小时?!”我忍不住惊呼了出来,就算用药水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恢复的那么好,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骗我了。
她走到窗边回过头对我说道:“你要不信的话可以来看看这个。”随后她用手朝着我的床做了个手势后,底下的床仿佛有生命一般直直地朝窗边“走”过去。
“诺,你来好好看看这个,这里可是全城最好的观景点。”说完她便向下拉了一下墙上的那个铁链,伴随着一阵机械声,四周墙壁上的凹槽部分缓缓降下,接着我便听到“当,当,当”的声音,这个是有发生重大灾害时才会敲响的钟。
我从床上翻了个身座了起来看向外面,此时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刻了,整个城市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之下,远处威悉河上方正升起浓浓的黑烟,警钟传遍了城市的每个角落。
“那边那个黑烟是那座钟塔吗?”
“是的,都说了你才刚刚昏迷三个小时这样子,不要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自信啊。”她坐到窗户边缘继续对我说道:“而且你也不要小瞧了吟唱系的疗愈法术啊。”
“但是……”我还想继续开口问她,她是怎么把我从那个地方给救回来的,但是问下去估计也不会得到什么我想要的结果,不过她提到了吟唱法术,我就想起来在幻境的最后,那个人对我说的话。
“你刚刚说你有用过吟唱系的法术,那你知道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吗?”
“哪段话?”
“就是……”我开始努力回想幻境中听到的那些发音,但这些记忆似乎被什么笼罩住了一般变得模糊不清,再加上我并没有系统性地学过古魔语,因此回忆那些语句也变得艰难无比。
可明明那个时候我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啊,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发音我都听得特别清楚,可到这个时候我却再也回想不起来了,甚至是那个人的面貌也变得模糊不已。
“回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你可能只是吸入过多利黛尔花散发出来的物质,从而导致你在昏迷中出现幻觉这种情况。”她说完便挥了挥手,床铺很快便又“走”回到了它原来所在的地方。
夕阳从大开的窗户处照射了进来,直直的打在我的床铺上,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我现在浑身上下就只剩下内衣还穿在身上,窗户又在大开着,我却没有感受到属于冬末月独有的寒冷,反而觉得温度刚刚合适。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这里是我的花园来着,就在城市的东北角的一个小山丘上。”她依旧坐在窗户边缘看着城市说道:“我在这里设置了恒温结界,用来方便我对炼金植物的研究,所以你在这里哪怕是赤裸着到处跑也不会感觉到冷。”
恒温结界我听说只有高阶的魔法师才可能做得到,再结合之前她的种种表现,让我愈发觉得她不止是个贩卖炼金植物的商人这么简单。
而她似乎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高深莫测,我真的就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而已啦。”
那就是了,一般越想隐藏自己身份的人,就越想让外人把自己当成普通人来看,但我并不想追问下去,如果再继续追问下去的话,我估计她会越说越含糊其辞。
“唉,多好的一个城市啊,可惜已经接近黄昏了。”她再次转头看向窗外说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太阳要快下山了,但是这个城市的夜景也很好看的,尤其是现在准备到年末了,到处都是……”
“我不怎么喜欢夜景,而且黄昏下的城市也别有一番味道,只可惜这个是属于它最后的余晖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的,感觉她表面上是在说这个城市的景象,但又觉得她话里有话,黄昏和城市这两个词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她是在指代什么东西吗?
“罢了,刚刚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她摆了摆手后走了过来拿起柜子上的水盆等杂物对我说道:“今天这个事情已经引起区内的注意了,协会分部几乎没有人活下来,而且连同一些无辜群众也被牵连进去了。
接下来我估计你的这个发色应该会很难在这里过下去的吧?而且我听说边境卫队盯你盯得特别紧呢。”
“所以你想说什么?你有什么办法能把我们送出这个地方吗?”我估计在我昏迷期间她已经把我全身上下给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头发的事情也自然没法掩盖的住,只希望她没有对警卫队他们通风报信就好了。
“我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把你们送到法兰帝国去,所以这阵子只能让你先用这个药膏掩盖一下了。”她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个小小的圆铁盒,打开之后一阵清香的味道飘散了出来,但和清香味截然相反的是,里面的药膏是黑色的,如果光从外表上看无论如何都难以让人相信,这个黑黢黢的药膏会散发出如此清香的味道。
“这个是什么东西?”
“药膏,能让你的头发颜色暂时染成黑色的,主要是用乌尔叶来做成的,为了保证气味好闻,我又加了些薄荷提取液进去。”后背的疼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于是我在她的帮助下坐到了椅子上面,她用手拿了一点药膏涂在梳子上面,随后和着水缓缓地梳着我的头发。
夕阳透过玻璃照进到室内,斑驳的光影打在二人身上,利维娅拿着梳子轻轻地梳理着莉莉那由黑渐变到银色的长发,如果让外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把二人当成母女来看待,可是她们二人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只是才刚刚认识没多久。
对于莉莉来说,这是她不曾拥有过的体验,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早就养成了什么事都由她自己想办法独立完成的习惯,像这种第一次有年长的女性给她梳头,这种体验对于她来说十分的新奇。
利维娅帮助莉莉只是从她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像这样给和莉莉这个年纪一样大的孩子梳头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夕阳的余晖照耀着整个城市,但城市上空翻滚的浓烟和不断鸣响的警钟,为这个本应该充满着节日气息的城市,笼罩上了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