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3.过往之事——帕米尔 空岛

作者:咸鱼R 更新时间:2024/2/28 22:19:03 字数:5065

魔物灾害爆发之前旧帝国和东边的法兰帝国有过一个合作项目,合作内容是双方共同研究一种轻型快速飞行器,借以找出取代笨重的空艇的载具。

在帝国军事学院下辖研究院的帕米尔·奥西维奇当时作为助理研究员前往法兰帝国学习和研究,他当时的梦想便是有朝一日开着飞行器回到自己的国家。

在法兰帝国他见识到一艘足以遮蔽一个城市天空的“帝国”级超巨型飞空艇,他惊讶于自己的祖国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将魔法和机械结合起来并造出第一艘飞空艇起飞的地方,却造不出如此庞大的巨物,但很快研究组组长就跟他说那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魔法机械空艇,也不是东中陆特有的魔法蒸汽机械,而是浮空岛屿,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特地在上面搞了一堆飞空艇会有的物件上去,法兰帝国掌握着一种世人皆不知的技术,这种技术可以让大地像空艇一般升到空中并自由飞行。

他惊羡于这世上还有如此技术,而这项技术在法兰帝国是属于最高机密。

在他到达帝国一年后,组长见到他对浮空岛屿的兴趣愈发浓厚,便将旧帝国的真实想法告诉了他,双方对于轻型飞行器的研究是不假,但那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旧帝国的真实目的是从这里窃取有关浮空岛的技术回去,并用在日后可能会爆发的南北战争之中,效仿当年克伦赛特帝国用新技术打南方邦联一个猝不及防。

帕米尔毫不犹豫的就同意加入进去,白天他和其他人一并研究飞行器,到夜深人静之时便趁着夜色跑到郊外一处废弃庄园之中,组长和一些同僚在那庄园的地下室搞了一间简陋的研究室。

由于帝国严密的保密措施,他们只能得知浮空源动力是由“几种常见”的魔石和矿石合成而来的,可在整片大陆上称得上“常见”的魔/矿石有上千种,而他们不仅要在这其中挑出那几种石头,而且还要尝试各种组合,研究已然进行了三年之久,眼瞅着飞行器都快要做出来一个原型了,浮空石的原料愣是还没搞明白究竟是什么。

帕米尔意识到再这么像个无头苍蝇一般胡乱组合的话,就是再搞那么个三年甚至是五年都不会有任何进展,帝国军事学院出身的他制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直接从浮空岛的动力室敲一小块浮空石下来进行反向研究。

这个看着十分鲁莽的计划却得到了组长的认可,因为当时法兰帝国计划把原型机搬上一个伪装成飞空艇的小型浮空岛上,借此来研究它从空中起飞的可靠性,而他们作为研究员可以前往浮空岛上。

试飞当天他那满脸胡渣的喜欢和组员们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的组长朝帕米尔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计划成功,接下来只要等到飞行器平安落地即可。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组长,飞行器在半空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破碎的机身冒着浓烟从湛蓝的空中划过数条弧线,砸落在一望无际亟待收割的金黄色麦田之中。

在场人员无不震惊——除了负责此次试飞的帝国官员们。

帝国方面很快就给出事故原因是因计算错误导致魔石过载引发的魔法爆炸,将责任全数推给帕米尔他们,但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不是魔法爆炸,而是人为制造的爆炸,目的为何他们都很清楚。

帝国一直都在盯着他们,帕米尔低估了对方的能力,深知是自己害死了组长之后,心灰意冷的他打算向旧帝国提出退出研究组的辞呈,但就在事故发生后几天他收到了一件匿名包裹,里面放着的正是那一小块浮石和一顶被烧到只剩下一半的飞行帽。

时至今日他仍旧不知道是谁先于帝国找到组长的尸体,并且将那两个东西寄送给他,而那枚失而复得的浮石成为了他接着研究的动力。

失去了组长带领的秘密研究组人心开始涣散,不少怕落得和组长一个下场的人选择了回国,剩下的人则在一年之后接到魔物灾害爆发的消息之后乘上了被卖往旧帝国的战斗空艇回国了,461年帝国宣布合作告终,开始驱离旧帝国研究员出境,可帕米尔不愿意这么做,此时他已经知晓浮石的组成成分,但里面有几种矿物在旧帝国上极其稀少,他必须要找出替代品才行,他想带着成品回到祖国。

至于魔物灾害?他认为那不过是帝国为了防止技术外传而找的借口罢了。

他隐姓埋名的在帝国又继续做了几年研究,直到466年春季终于找到替代品并能正常做出浮石(尽管相比于帝国的那种,他自行研究的品质并不太行),他在一个晚上收拾完所有数据后放火烧毁了庄园开始朝旧帝国进发。

一方面为了避人耳目,一方面由于经济问题他这一路上几乎是在靠着乞讨和趁人不注意躲在货物里面,等着被装上飞艇或者是马车后来完成远距离移动,来以此一步步回到旧帝国。

等到接近到林沁尔德国和旧帝国的边境时已经是467年的秋季了,他看到路上一大群一大群的难民,在和那些难民交流的时候,他们都很诧异帕米尔为什么要不远万里从法兰帝国跑回到那个已经覆灭了五年的帝国去。

其实早在法兰帝国的时候他就听闻国家灭亡的消息了,但他认为那不过是敌人(帝国官员)为了把他揪出来而放出来的话,如此强大的祖国怎么可能说覆灭就覆灭呢,虽领土面积不如南方邦联,但在魔法机械上的运用可是远远超过那些南方蛮子的。

可当他从飞艇的货舱中艰难爬出,因长途跋涉而营养不良变得瘦骨嶙峋的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破衣服站在威悉河东岸看着对岸森林中的大雾,站在赫德森协议地图下看着所谓联管区和旧土的边界时,他才明白自己那伟大且强大的帝国,自己的家人朋友全部逝去了,在这世上他已然是孑然一身。

为了荣誉和名望,他从法兰帝国一路辗转终于站在了帝国过去的领土之上,可时境变迁,帝国已然覆灭许久,脚下的土地已然不再是帝国所管辖,他看着背包中那几块浮石和数据资料,他很想抱着它们跳入面前的河水之中……

“老实说,在头几个月我有想过随家人祖国而去,要知道我孤身一人前去异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自己的发明成就带回给他们,可是……你也懂得。”帕米尔一遍遍的用手指抚过徽章上雕刻着想象中飞行器的图案。

“那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也见过很多像你一样从国外回来就一无所有的人,他们大多都经不起这个打击而选择自尽了。”

“在那之后我加入了西进运动,在看到魔物对人的侵害,玷污帝国的领土之后我就想帮助他们离开大地,离开魔物的侵扰,还有就是雾月事件……你应该知道的吧?就是那次事件让我彻底放弃自我了断,选择去继续研究浮空岛,我靠着那几块样品和数据做出了一个姑且可以稳定运行的浮石集合体,但是……”

“但是他们不相信你,并嘲笑你是个醉鬼是吧?”

“对,他们会嘲笑我是个疯子,傻子,醉鬼,骗子,他们用拳头来招呼我,朝我身上扔垃圾,将污物泼在我的家门上,砸烂我的窗户。”帕米尔看向那扇已经破到完全没法再承担遮风挡雨功能的窗户,接着转回头来看着诺娃坚定的说:“但我不会去怨恨他们,我选择去宽恕他们,所有足以改变世间的事物,在最开始,都不会得到人们的认可,待到浮空岛升上空中的那一天,待到饱受魔物摧残的人们都能安全的生活在上面时,届时世人皆会记得我的名字,千代万代之后都将会有人赞颂我的功绩,而此刻所受的所有苦难,所接受的所有流言蜚语都是不值一提的。”

这是诺娃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异性产生一种独到的感情,她被对方那在历经国破家亡,自己的研究不被世人所接受,即便如此仍旧在坚持着自己想法,相信着自己有一天能拯救这片被魔物摧残的大地上的人民的理想所折服。

在小公主死去之后,她也曾想继承公主的精神,但好友的不解,残酷的现实,以及复仇的怒火开始让她剑走偏锋,在数年来的飘摇之中她已不再去想着继承公主的遗志,直到遇见面前的帕米尔为止,相比于她,帕米尔要遭受的苦难可要比她多多了。

“话说回来,那个浮石集合体在哪里,我想见识见识这东西,毕竟不依靠浮空法术就这么让重物浮在空中的东西,我还没见过呢。”诺娃边说边用法术操纵一个杯子让它浮在半空中。

“……在此之前,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了,你好像关于你自己的事一点都没说吧?”

诺娃浅笑着把杯子放回到布满划痕的桌面,站起来撩起额头上的头发凑到帕米尔的面前,她盯着对方那棕黑色的眼睛说:“作为帝国人我相信你应该知道奥廖谢尔人的特征吧?”

“蓝发蓝瞳……以及蓝色的眉毛?”

“答对了,奖励你一枚……”诺娃下意识的想从口袋中拿出一枚银币,摸了个空后她才想起银币已经给那个女生了,于是便从一旁的挎包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他,“奖励你一张帝国461年发行的通行证。”

帕米尔苦笑着接过通行证,看着上面那只印在左上角的黑色双头鹰叹了口气说:“帝国都已经亡了,我要这通行证还有什么用呢?”

“此言差矣,虽然它原本的用途确实是没了,但它现在衍生出来的价值可要比它发行的时候高多了,现在很多人都抢着买这东西回去收藏呢。”

“收藏?一张随处可见的通行证……”

“你刚刚都说帝国亡了,再加上魔物的原因,这些东西已经很难见到了。”诺娃伸出手把通行证给拿了回来,“物以稀为贵,现在这么一张都可以卖到四五百帝国金币,若要是品相再好点发行地再偏僻点,甚至可以一路炒到上千帝国金币。”

“上千帝国金币?!”帕米尔看着诺娃手上那张通行证,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办理这么一张通行证算上人工费也才5帝国分币而已,现在竟然能被卖到比原价高出几千倍的价格。

“所以说嘛,如果你让我入伙,我可以提供给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资金,要知道这样的通行证或者是帝国遗物我还有很多。”她晃了晃手中那张通行证,将其叠好放回到挎包之中。

帕米尔用力握住玻璃杯,低着头沉思了良久抬起头说到:“……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吧。”

“你为什么想要帮我?哪怕是同僚,但你我本不相识。”

“就像你说的那样,为了受苦的民众,为了帝国的土地不再受到魔物的玷污,你我都是理想家,只是没能遇见可以互相理解的人而已,现在缘分让我们遇到了一起,为何不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呢?”诺娃说罢向他伸出了手。

“对,为了受苦的民众,为了帝国土地不再受到玷污!”帕米尔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紧紧的握住了诺娃的手,这是自组长死在那场爆炸之后,他再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还有为了我那亲爱的小公主……”

.

带队的治安官怒气冲冲的敲着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在他的身后跟着几名卫兵,那些卫兵全是之前收过诺娃银币的人,显然他们是发现手中的银币是假的事实,而在他们周边则围着一大圈民众,他们都等着看一出好戏,要是这次能把那个疯言疯语的骗子酒鬼给彻底赶走就好了,他们是如此想到。

见到楼上的人迟迟不肯开门,治安官朝此前在门口负责检查通行证那个人过来,要他把木门给踹开,只见那人退到街边蓄好力,准备一口气踢开木门好给自己身边的长官表现一手时,一股气流从房间里面吹出来,将木门和在门边的众人全部掀翻到大路中央,被吹飞的木门则结结实实的砸到那个城门卫兵的脸上,将他压在底下动弹不得。

从房子内吹出来的风力强到甚至将街对面商铺的橱窗玻璃给吹出一道道裂痕来,挂于店外的招牌也被吹落到递上来,楼上住所的窗户玻璃甚至被直接吹破,在底下围观的人躲闪不及被玻璃渣或是木制招牌给砸了个正着,现场一时间混乱不堪。

当治安队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那些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人又纷纷捂着脑袋趴回到地上,生怕又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头上,有些不想被东西砸的则是手脚并用试图爬走,强烈的震动使得两边商铺的牌匾纷纷砸落到地面上,铺面里面摆放着的物品都全数掉到地上。

那天,在场的所有人的都看到面前那栋房子连带着底下的地基腾空而起,空岛正下方散发着幽幽绿光的魔石仿若在告诉众人他并没有在开玩笑,浮空岛是真的,那个疯子,傻子,醉鬼,骗子真的把这东西给搞出来了!

空岛在半空逗留了一会之后便开始朝城门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雾气之中,只留下一个深坑在地上,直到这时治安队才反应过来,但接到紧急事态的他们已经无暇顾及那个飞走不见的空岛,只能急匆匆整好队伍向东城区跑去。

城门处排队的人们猛然看到上方飞过来一个巨大的不明物体,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魔物,一支碰巧路过此地收取“信仰费”的僧侣见此赶忙展开魔法护盾将手无寸铁的民众保护在里面,而同在等待进城的随商护卫队已经抽出刀剑和法杖准备和魔物战斗。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压根就不是什么魔物,而是一个浮在空中的岛屿,僧侣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跪在地上朝空岛伸出双手喊着这是传说中的浮空岛屿,这是神迹降临到他们头上了,说罢便因为过于激动而晕厥了过去。

浮空岛下方发着绿光的浮石碰到矗立在城门上方的旗杆,并将它给硬生生折断,旗杆从城门上掉了下来倒插在泥土之中。

护卫队中的魔法师向飞上去一看究竟,但又因刚刚那老人一言,生怕飞上去会触怒了神明而惧怕了起来,便只站在原地握着扫帚和法杖看着空岛从头上飞过去。

有个胆大的拿下背着的魔铳朝空岛开了一枪,但下一秒便被站在后方的僧侣给扑倒了,那位僧侣生气抢过魔铳将它扔到了一边,警告他不要再做出这种对神明不敬的事情。

而空岛上的“神明”似乎对底下这些人没有丝毫的兴趣,在掠过众人头顶之后便开始加速上升消失在浓雾之中,留下一脸懵的护卫队和民众以及跪在地上虔诚的念叨着祷词的僧侣们,在他们的身后,一道从东城区升起的浓烟已然笼罩住了半个莱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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