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艰难地喘着气,心脏有一种被掌掴着的沉闷感,鼻子吸入尸体腐败的恶臭,又在胃里激起一阵翻江倒海。
呕——
从喉咙里溢出来是夹杂着胃液的泥水。
女孩急切地想从坑里爬出去,但是深度足足有一米的坑,只比女孩矮了20厘米左右,女孩想要爬上去,是非常困难的。
有什么可以垫脚吗?
但是这里只有村民的尸体。
强忍着不适感,女孩艰难地搬动沉重的尸体,虽然这样对死去的村民非常不敬,入眼的也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但是女孩需要爬上去,待在这里,她最后只会成为这些尸体里的一员。
嗅觉已经麻木,但对女孩来说这是好事,至少她可以更自然地呼吸了。
她得把这些尸体在坑边叠起来,这样她才能爬上去。
她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她冷静得不像是平时的她,但是,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死者已逝,重要的是,活着的人。
身上沾满污泥,又被雨水冲刷掉。
女孩被淋得湿透,棉衣被雨水浸透,穿在身上已起不到保暖的作用,反而会因为吸满了水而成为负担。
女孩只好脱下外面的棉衣,黑夜里的冷风灌进她的袖子,秋夜是那么的萧瑟寒冷。
她在尸体上扒下一件长外套,盖在头顶上遮雨。
外套起不了保暖的作用,但好在没有棉服那么能吸水,至少能遮遮雨水。
她必须抓紧时间。
吃力地拖动那些残肢断臂,女孩是否应该庆幸那些强盗的残忍——她是难以搬动一整具尸体的。
不,那些蛮横的强盗才是这场悲剧的造就者。
她无法饶恕他们的罪恶,他们终将得到审判。
脚下踩着的是柔软的肿胀的肉体,这种感觉让女孩觉得恶心,但只有通过攀爬这个小小的尸山,她才可以到坑外面去。
双手扒着坑的边缘,尸山给她提供了一定高度,虽然不到可以直接跨出坑的程度,但已经足够了,她只需要多用点劲就可以爬出去了。
好饿啊好冷啊好困啊,
不过好在,她终于出来了。
在坑里,她没有看见爱莎奶奶、克里夫爷爷、约瑟夫和纽特叔叔和乔恩先生,所以他们一定还活着吧!
他们怎么擅自离开了,明明自己还在地下室里,快要死掉了。
啊,是了,还有强盗,他们一定在和强盗周旋所以没有时间顾及自己吧。
真是的,下一次见面,我一定要好好在爷爷奶奶怀里撒娇,之前一直不太敢,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地把这些日子里的委屈一股脑地说出来。
女孩笑着,幻想着与家人们重逢时那激动而又喜悦的时刻。
她向前抬起头,
笑容却凝固在脸上。
心底最最最不想承认的女孩早有预料的残酷的不想让人接受的现实确确实实摆在了眼前。
之前那些反反复复的女孩给自己心理暗示和安慰在这一刻全线崩塌。
那一点点侥幸心理也被眼前的事实粉碎。
她在大雨中,一步一步僵硬地向前走去。
她似仍不死心般问着面前的五具躯壳,
“你们是在和小伊玩什么游戏吗?真讨厌,不会在小伊真的以为你们已经死了的时候,你们突然跳起来给小伊一个惊喜吧,那真是太恶劣了,不要装了,我不喜欢这样。”
——你们说说话啊!
女孩的声音陡然高起来,随后淹没于一片雨声之中。
没有人回答她。
显而易见,这里并没有具备回答她问题的条件的人在。
自始至终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抚摸着被吊在木桩子上的男孩尸体的脸颊。
“你说过的,要做我的骑士的。”
骗子。
她说。
好狡猾,你们都死了,剩我一个人在世界上独活。剩我一个人在这里痛苦。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无尽的疲倦感涌上她的心头。
好想死。
这个想法突然乍现在她的心头。
她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用力挤压,
她感觉自己不能呼吸,窒息的痛苦使她眼前一片发白。
要死了吗?
我就要死了吗?
我就这样死了吗?
不——!
她突然松开手,大量的空气灌入喉咙。
她想起了无论是克里夫爷爷还是爱莎奶奶还是约瑟夫,他们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才死去的,而自己又是踩着村民们的尸体最终才握住一线生机的。
她果然还是不想死。
她的命是所有的兰文德尔村村民给的,她不能作践自己,她要活下去。
命运总是把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中,当她想死时无法来个痛快,当她不想死时,又变着法地折磨她,试图将她的生命之火熄灭。
但是,女孩不会让命运轻易得逞,她要活下去,要活得很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为兰文德尔村的所有村民复仇。
这是她的责任。
她找到道尔家的小屋,屋内是凌乱的沾满血的脚印和碎掉的玻璃渣以及乱糟糟的家具,这里已经被贪婪的强盗洗劫一空,他们将能找到的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只剩下一个可以避雨的屋顶和厨房里的几根菜叶。
将菜叶胡乱地咽下肚,女孩又在角落扒拉出几块发霉的面包。
很少,但是对于女孩来说这是能吊住她命的好东西。
她又摸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凌乱不堪,但好在强盗还给她留了些衣服。
她在厨房里找到火石,又找到几块相对干燥的木炭,在破败的小屋内生起火来。
火焰带来了光明,驱散了黑暗。
她烧了一盆水,把身上又脏又湿的衣服脱下,将身体擦拭干净。又换了干燥的衣物。
她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她的那个玩偶兔子,它像是被**了一番,白兔子变成了黑兔子,棉花也漏出来了。
但它依然是女孩独一无二的珍宝。
靠着火堆边,女孩裹紧了衣服,怀里抱着那只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兔子玩偶。
“又只剩我们两个了,威尔逊骑士先生。”
灌入小屋的风似藏匿于黑暗中的怪物的怒号,
试图将女孩吞入腹中,
而雨,似乎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