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曦芷的语音工作笔记：
001,KCT18:39,10/05/24
……即便出自高考的目的我们没有继续让向向回归工作，她的身体状态我们依旧要定期跟踪。多亏了向鸿鸿（嗯，就是‘绿发魔女’事件的当事人，听起来好像还是上一代向日葵的「父亲」来着……）一直以来提供给我们的信息，我们才能那么方便地追踪她的近况。
（说起来，向鸿鸿的头发怎么越来越白了，感觉马上跟向向差不多了。）
在本体也彻底发生了变化后，她似乎不再需要通过变成向日葵的方式释放能量了，但按照向鸿鸿的话，某种在特定情况下因为能量的充盈而周期性产生的异常“喘振”便会占据主导。
“由于能量的过饱和加上特定的刺激因子产生的短时间爆发”……向鸿鸿给这种现象定了一个名字，“氦闪”。
……我记得，“氦闪”预示着恒星的终结。难道说，这也同样意味着……？
——不对不对。向鸿鸿在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负面情绪，看着好像还一脸的阳光明媚——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下那个经常关注张可云动向的“世界意识”，微光会不会真的可以控制太阳的氦闪吧……】
……
在把这一条的demo发给了针妙丸后，她指出“喘振（震）对应的是壳层的渐进巨星支（AGB）阶段，才不是核心的氦闪”……
……嗯，这下知道向鸿鸿为什么笑了，看来她在吓唬人。
······
→
毕竟我们是站在全是文科班的二楼，在预备铃铃声回荡在校园的同时，不少文科生忽地从楼梯间口出现，然后直朝着自己的教室跑去，其中就包括……
“张可云！怎么你……”
吴保国手提着一袋不知是什么饮品，在看见了我后便直喘着粗气跑来，当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的我盯着他时，他脸上的诧异更加明显了：
“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事情嘛，怎么你……现在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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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是……逃学吗？
看着吴保国头也不回地直冲学校，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感出现在了我兴奋却又不知所措的脸上。
【流流要……亲自体验一下我的一个下午？】
流流刚刚在我脑海中的低语被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而我在几秒前居然还答应了下来……看（听）在她格外迫切的态度以及“上完课之后会把内容原封不动的带给我”的附加条件。
那么，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等一下，你们问我“刚刚和吴保国经历了些什么”？按照ZZQ小豆同学的习惯，把这些“与主线内容强相关的剧情”省略掉，这是他的作风吗？
唔，看你们这震惊里带着些期盼的眼神，我就一边走一边跟你们说吧。
……
趁向向还没注意，我连今日份的真题卷都没做便溜出了教室。
“往二楼跑的话，她应该追不上的吧？”
我就这样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一步步走到了二楼的办公室前。
嗯，这下她追不上了吧——欸？
外墙上看起来是新贴的一份“晚自习点歌单”，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唔，有趣……尤其是刀钟声打头，然后是什么“高三文2.5班ikun”之类的，总觉得还是挺——受像向向这类人欢迎的？
要是站在这里的换作向向，没准儿她就要火急火燎的把这好消息告诉我了呢。
想到这里，我忽地心生一计。
我悄悄地在不起眼的地方先写一个，等着向向跟我分享的时候，我就可以好好地捉弄捉弄她。——嗯，前提是她第一次看的时候不要看得太仔细。
看到一支笔像是有意地被栓在一旁的钩子上，我笑着将其拿起，紧接着在一处我自认为隐秘的地方写上：
“点歌人：张可云。歌曲：《Missy》；寄语：愿各位同学拥有自己的精彩时刻……”
-“哎呀！张可云，你居然在这里……”
粗糙的声音自背后传来，给我吓了一跳。我转头一看，居然是吴保国……
“吓，吓死我了！”
我想往后一个撤步远离这一不速之客，可是既然已经靠墙，再往后自然是不可能了。
-“呃，我的问题、我的问题。”
没想到，吴保国却主动退后了——看来是在体育节的长谈以后，他在试着好好地“交朋友”的路上终于有所收获？
“那个——看到你在这里，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烦你一下。”罕见的请求神态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上一次看到还是那回在301门口找我蹭饭的时候……
……总之，有诈！
“你不会又要薅我的羊毛吧？”我警惕地看着他。
-“没——不仅不会，还会把我先前欠你的请回来，只是……”
吴保国试探地抬起头来，莫名有些可怜巴巴。
“……能陪我一起去吗？”
……
唔，总的来说就是他小心翼翼地带着我跑去将近1公里外的x雪去买什么方舟联动的饮品去了——说到这里，我居然已经走到了离学校足有1.5公里的……菜市场！
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在短短十几分钟里走出那么远——看来刚才在回忆的同时，自己的步幅与步频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这“逃学”的节奏我一时间竟然没有把控住。
现在大概两点四十五，流流她应该正坐在教室里吧？至于颂颂，她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姐姐被“调包”了呢？
废弃铁路两端热闹的叫卖声却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力，我反倒是想起了流流的情况，紧接着又回到与吴保国一行的回忆中。
……
当俩人好不容易走到饮料店的时候，店里的人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与别家联动时无数年轻人排成长队的盛况不同，占据多数的反倒是老人与小孩，这确实是足够令人感到意外了。
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一想到这种联动的受众绝大多数还在被学校或者公司关着，我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的合理性。
吴保国开口点了一份联动的果茶套餐，正当他还在嘟哝着随餐赠送的吧唧要哪一款的时候，收银的小姐姐却直接把吴保国刚刚递给她的钱又还了回去。
“那个……有周边的套餐，客人要在手机上才能点呢。”收银员满脸堆笑道，“这是店里的规定，真是不好意思。”
-“这……”吴保国有些尴尬。他自然是没带手机，于是又一次眼巴巴地看着我，好像在说：
“这次……要不还是你帮我先付吧……”
……
你问我最后帮他了吗？那当然！呃，只不过最后竟然没帮上……
我若有其事地叹了口气，拿出了手机——等等，没信号？！
试了半天，甚至把电话卡都重新插了一遍，可是手机死活没有任何信号。
坏了。
-“嗯，要不，要不你们把钱给我，我替你们点吧？”在我试了大约十分钟后，收银员总算是看不下去了，她只得提出了折中的办法——也许，是因为在这折腾的十分钟以内我俩后面已经开始站不少人了吧。
……
我踏上了那段废弃的铁轨。
很久没有欣赏过这样美丽的景色了呢——杂草在两边肆意地生长，郁郁葱葱；步行的、挑着担子的、骑着三轮电动车的人来来往往。
太阳已经略微西斜，即使还没有触碰西边的山尖，周围的一切也已经蘸满了金黄的暖光，然后勾出一丝薄薄的残影。
嗯，真是个让人心情舒畅的景象呢，该做些什么好呢？
把饮料瓶中剩下的一点点橙汁喝完，我又出神地看了看已经别在我衣服上的卡通徽章，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许颂颂热衷于“抽卡”还有收集可爱吧唧的缘故了。
总感觉……它好像还有什么隐藏的美妙魔法，能让人的烦恼瞬间祓除，让一时的压力立刻消失，甚至……让蛋包饭“变好吃”？
咳……不玩梗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把这美妙的一幕拍下来——
——等等，存储空间不足？
本来就一直不恢复信号的手机此刻又爆出了存储不足的悲鸣。我点进相册打算删掉一些照片，却惊讶地发现……
“‘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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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亏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不然我恐怕就没法儿尽快从流流的口中知道这令人震惊的事实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向向的‘氦闪’前后便已经产生了持久且强烈的能量波动，但是因为触发了世界之核的自动保护机制，所以那些能量几乎全都被它吸收了？”
-“嗯。”身着从前“什一”工作装的流流看起来比较镇定地点了点头，可是谁都能注意到，从她僵住的脸颊来看，或许她才是在场的人中最着急的人。
“世界之核这次接收的能量频率十分特殊。它让时空发生了扭曲，甚至将‘核中’记录的信息一分为二。简单来说——
“那个在点歌单上署了‘张可云’名字、跟着吴保国去买饮料的人……就是被‘二分’的云云。”
……
……
“怪不得，我就说这个下午怎么会突然觉得心里憋得慌……没想到是自己——不过流流，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和那个云云到底谁是……”
-“我懂我懂，你的意思是想知道你俩谁是‘主体’嘛。”流流立刻接过了话茬，“根据你俩的不同表现和所谓结构上的差异，‘物质层面的躯体’在你这里，你当然是为主的那一个啦。不过另一个嘛……”
流流的表情竟兀地阴沉下来。
“……我告诉她‘我想要代替她上一个下午的课’，其实是我骗了她。不仅是为了防止这个学校出现那么多的‘云云’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因为‘纯粹的能量凝聚起来的身体’极其脆弱，也许再过下一秒——
“——她就要烟消云散了吧。”
……
“虽然我知道，也许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她就会彻底消失。但是，不管会有怎样的后果，不管她最后是开心是难过，是遗憾是满足……答应我流流，我能去看看她吗？”
听到我竟然这样说，侧过身去的流流迟疑了。她纠结着，最后还是回过头来。
-“作为茶室的‘什一’，按照茶室处理编号【No.xxx+i】的所谓‘能量聚合二分体’的流程，考虑到潜在的风险，本体是不被允许与其进行接触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能……”
听到这“规矩”的我心中一颤。可是，在我准备叹气之时，流流却继续说道：
-“……但是，作为这个世界的‘张可流’，考虑到她被我欺骗，面对她的消亡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做出旁观这么冷血的事情——云云，拿好这个快去吧，这里的事情我替你顶着。”
我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而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流流将一个原先似乎紧攥在手中，现在还带着体温的黑色“小方块”塞到我手里，随后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轻轻一推——
如梦似幻的，眼前的景象飞速流转，等到我在陡然出现的刺眼白光全数销尽后奋力地睁开双眼，却见到了——
夕阳。
还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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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流流沙哑、似乎带着些自责的声音自脑海中传出。
-“这是……”
我无力地坐在碎石堆上。屁股的疼痛感却没有让我站起，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她为什么会突然向我道歉？……为什么？
“我……骗了你。”流流的声音似乎传达出她的些许痛苦，“就在刚刚向向引发‘氦闪’的前后，世界之核分裂出了一份脆弱的能量聚合体……”
……
听完流流的叙述，我本能地感到不可思议，可是愈发消散的生命力告诉我，自己已经失去了表达这种惊讶的力气。
-“我……我就说，为什么下午的时候自己会憋得慌，为什么现在会连站都站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去和吴保国买饮料、在铁路边上拍照的时候，手机会——”
自己的生机似乎无时不在溃逃，逃出“我”，一个意外中被“复制”的张可云。我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用那么多的话应对流流，一切的呼号都只是一个暂且聚合的能量体最后的……挣扎。
……
“张可云，你说我们相别以后——还有机会见吗？”
回忆中的吴保国突然闪回眼前，他的这一询问让我突然沉默了。
-“咱们俩又没相处那么长时间，甚至都不是一个班的——没准儿，还没过两天就忘了吧。”
“……还没过两天就忘了吧。”
“……就忘了吧。”
“……”
我的回答像激起的水波一样闪来闪去，持久不散。我的头愈发疼痛，这不灭的回声仿佛是在让我再次思考，思考问题的真正答案。
……但对于我而言，这……这还有意义吗？
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是个将要消失的意识，在最后的时刻遵从内心的想法，应该……没问题吧？
“吴……吴保国。”喉咙再也无法发声，我便以心为口，把想说的用思考传达出来，即使我确信这不可能会有任何的“收件人”。
“既然我已经成为了你的朋友，我……我一定会珍惜这段友情。虽然我……得让另一个‘我’来实现它了。”
……
让我没想到的是，想象的幻影却并未消失，而是逐一化形成一个个我记忆中的——
“张……张源源？”
看到了幻影的变化，我并未感到诧异，因为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
“……魔术变得很好。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天才魔术师兼戏曲家。”
眼前的“张源源”并未言语，而是继续变化着——
“邱丘人……呵，祝你以后都能乐呵乐呵的吧，当个常乐的学者。
“马聪？……唉，好好锻炼，别当舔狗——
“……居然还有Prizh、王磁炮、徐晓乌和解顶？……哪怕各奔东西，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呢。”
……
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幻影居然也镶嵌其中。
当我想要“告别”的人“告别”得已经差不多时，熟悉的茶白色身影一下子占据了视线的主体。
“向松松……不对，向日葵？”
幻影凝聚的少女像是终点之前的领路人，她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在我意识的消散中慢慢地晕染开来。
“……我舍不得你。不过，好在真正的“我”还活着啊。”我本想长长地说一段，结果就如同越来越快的列车一般，她的影子并没有为我停留太久。
……“幻影”消失了。
我竭尽全力，深吸一口气。
“最后一次睁开双眼，看看这美丽的日落吧？”
等等。
我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暖意仿佛注入了我的躯体，疼痛与无力与妄想——好像在一瞬间碎裂开。
我不可思议地睁开双眼……竟没有想象中的脱力感。
……
眼前紫眸棕发的少女不再言语，仿佛一场光与影的扭转，她紧抓着我，一同扎进了名为“意识空间”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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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一次更加让人难以忘怀的日落。
我抱着再也无法走动的‘我’，从信息流似的海面跳出，然后走向“沙滩”。
“是……是那天带着向向她们来的海滩呢。”怀中的“我”好像恢复了一些精神，虽然在我这个“本体”的影响下，她的身躯得到了暂时的维持，可持续的流失仍然是这个时间近乎无限减慢的空间无法停止——甚至是避免的。
“你……不感到意外？”
我有些木愣。可“张可云”看到我这样的表情却笑了，仿佛那个要消散的是我而不是她。
-“哈哈……这个世界的‘张可云’已经足够多了，作为一个意外的产物，你总不会是想尽可能留住我，继续壮大云云的队伍？”
我……我的气一下子泄了，只得默默地点点头。
“哎呀，开心点儿，接下来的路还要你继续往前走呢，我能享受享受这最后的时刻已经心满意足啦。”
-“但是，我觉得一定还有能保住你的办法！”我急促地说着，“也许塞坦那儿就有意识的容器——实在不行，叫拾来帮忙应该也可以……”
“流流都没有想过找拾和塞坦解决，你去找会有用吗？”“我”的眼睛里似乎流过一丝落寞，毕竟我实在无法忍受——一个生命就此消逝。
“别……别难过啊，也许——在我消失以后，我的意识就会像张睿祥那样‘自动同步’给你呢？”
少女安详地靠在我的膝上，我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分量越来越轻。
-“也……也许吧。但是，我确实不能——”
“有舍，才有得嘛。”“我”不免苦笑着，“你能来陪我走这最后一段路，凭借‘世界之核’的力量让我不至于在痛苦中离开，我已经很开心了。……向前看呐云云。”
海滩状的意识空间突然阴沉下来。狂风大作，一场大雨即将从背后袭来。而眼前的残阳依旧渗透着诱人的橘红色，一如既往。
“即使我俩这还是‘第一次’见，相信我。在‘我们’这次相别之后，‘我’会永远陪伴你……”
“她”的身躯似乎被狂风撕扯。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
-“不，你真的不能……”
“……一直往前走，往前走……”
……
“唰啦……唰啦……”
雨滴浸润了少女的脸颊。
她默默地站起身来。
眼前的残阳依旧渗透着诱人的橘红色……
……一如既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