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露继承的这座三层小楼,位置处于丁字路口的拐角。
第一层底座四四方方的,厚重的石料所搭建的墙壁表面坑坑洼洼,在煤油灯的光芒下显得沧桑无比。一层总体有三四米高,这一层的窗户开口都很小,位置也很高,得抬起手才能够到。
而二层比一层要小一圈,所以露天的二层阳台有一圈围栏——与其说是围栏,更像是城垛,也是用石料打造的,厚实无比。
如果在围栏后架设一挺机枪,想必能轻松控制丁字路口的两条街道。
第三层就则更小了,也矮很多,恐怕还不到两米高。似乎可以用作瞭望塔。
“这是房子吗?”虞衡有些疑惑:“谁会在城里建一座堡垒?没找错吧?”
“应该是这里了。”叶露也有些犹豫,她掏出一把钥匙,插入厚重的大铁门里轻轻扭动,大门咔哒一声,开了。
推开大门,里面黑漆漆的。叶露从口袋里拿出装着光元素的瓶子,打开瓶塞,念了句咒语。涌动的光芒从瓶中流出,将屋子照亮——这种一次性照明物品很贵,也只有富裕的大小姐舍得在这种地方用了。
他们首先看到的是吧台,以及在房内叠放好的桌椅。似乎这里的一层最开始是作为酒吧的。再往里走,是一间搬空了的小库房,一间厨房,一间厕所,两间可以用作卧室的单间,都是带浴室的。二层有个大客厅,也有两个卧室。三层就是个空空荡荡的矮小平房。
而且,除了这三层之外,还有间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
这些房间的共有特点,就是逼仄。屋子的通风很差,不同房间之间的通道也很混乱,回廊特别狭窄,不同的房间之间也有大大小小的门窗。甚至有些屋子之间,还有些暗门和隐藏的密室,不熟的话很容易迷路。
“难怪这房子租不出去。”虞衡试了试,发现浴室的水龙头还有水,不过煤气已经断了,暂住应该没问题。
房里也有煤油灯和烛台。点起稳定的光源,两人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用普通的鼓风术给屋子通了一下风。忙活完,已经快到凌晨了。困得不行的两人才回到一层的吧台里,搬来椅子坐下。打算最后再讨论几个问题。
“这房子原先是做什么的?”
“应该是酒吧,我大伯生前提过一次。它在三十多年前因伤退伍,之后就来到了纽温港,建了这座小楼。”
“酒吧?为什么建得跟个堡垒一样?”
“可能是因为对面的问题。”
“对面?”虞衡走出房门,看了看门外的景象:位于丁字路口拐角处的这座房子,似乎处于城市的分界处。南面被一片高墙阻隔,墙后是漆黑的夜晚。而这座房屋所在的街区,则被路灯柔和的黄光包裹着。
“对面就是下城区了,我们这里正好处于南区边缘,有些危险,所以墙壁得建得厚实一些。出了事情,屋子里有些密室也方便躲藏——这是我猜的。”
“你不是说南区很安全吗?而且那里还有个围墙隔着。”
“现在是很安全,但过去那座墙还没建呢。经常会有些人从下城区过来打砸抢,所以墙壁得厚实一些,门也得建的牢固点——像大伯这种直接建成堡垒的,是有些过了,但也可以理解。”
按照某些体面人的看法:纽温港在扩张发展的时候,增生了许多“有害的组织”。现在,这名为“下城区”,实则为平民窟的肿瘤,已经越来越大了。
私自搭设建造的的房屋,没有得到正式统计的黑户,不受管辖的地下产业……已经围绕着纽温城,形成了自己的生态。
为了防止这些区域的混乱蔓延到中产聚居区,城里很多地方都搭建了高墙和围栏,用于阻隔下城区和“真正的纽温城”。有了围墙总归是好事。只要派警卫把守住几个街道路口,下城区的混乱,就不会冲击无辜市民了。
已经是深夜,两人忙了一晚上,也都累了。
被卡特琳教授直言批评后,叶露其实一直心有不服,所以她打算拿出十分的干劲:
“我明天一早,就带上材料去市政厅,争取尽快让事务所申报通过!学长,你也赶紧去教会提交职业冒险者申请。我们要赶快!无论如何,在遗迹正式开启之前做好准备!”
“不能休息一天吗?我们今天都快累死了。”
“不行的,学长,时间不等人。教授也说了,那个什么‘黑荆棘玫瑰’都摸清楚了开启遗迹的方法,我们得赶快些!”
虞衡选了二楼的卧室,用浴室的冷水胡乱冲了个澡,就直接铺上垫子,准备睡觉。
没有床褥和枕头不要紧,可以让恒岁代替——它的身体非常柔软,体温也几乎恒定不变。抱着它睡觉,就像是抱着个发热的抱枕。
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恒岁体温有点高。它似乎还有些不安,时不时还会抽搐一阵。虞衡安抚了它很久,恒岁才安静下来。
累了一整天了,尽管浑身上下连骨头都在疼,还是很快入睡。
在这夜,在混乱的长梦里,似乎有个面貌模糊的白发女孩一直缠着虞衡,用双臂紧紧地搂着他,不断地亲吻着他的脸,舔舐着他身上所有的伤痕。
但醒来后,虞衡才意识到,梦里搂着自己的女孩其实是恒岁——昨晚天晚上,它翻身压到了虞衡身上,像融化的糖果一样,变成了一大摊胶质,将虞衡除脑袋之外的整个身体都包裹住了。
他现在连翻身都做不到。
“恒岁,起床了。你想把我闷死吗?”
恒岁慢慢聚拢,变回了一个椭球型的团块,跳下床铺。虞衡也起身下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身体没昨天那么疼了,伤痛似乎好受了些。
拍了拍恒岁的身体,虞衡吩咐道:“麻烦你今天留着看家,守好我那些行李,尤其是我的钱袋。”
恒岁用力上下晃了晃身体。这是它在点头。
推开房门,在迷宫般的屋子和回廊中转了一阵,总算找到了楼梯。下楼后,酒吧的吧台已经被清扫了一遍。正中的桌子被拖了出来,摆放了两张高脚椅。桌上放着一块三明治,下面压着张纸条:
学长,我已经出发了。给你留了早餐,别忘了正事。
正事,自然就是去教会,提交担任职业冒险者的申请。
冒险者之所以归教会而不是政府管辖,本质上还是涉及神权的归属问题。
所谓遗迹,其实是主神们为了选拔适格信徒,所创造的历练之地:主神们会选择一些古代文明、王国留下的历史遗迹,或者自然遗迹。
接着,四神会将这些遗迹改造成为复杂、独立的空间。这些空间会吸纳世界的混乱与失序,将世间的负面事物凝聚成各种邪魔与妖怪。
最终,形成危险遍布,内部自成生态,情况复杂的待探索遗迹。
这些遗迹内,也会藏有各种得到神灵加持的宝物。有的宝物是独一无二的,也有的宝物是每隔一定时间就会刷新的。
说白了,跟很多游戏的副本差不多:有只属于少数人的首通奖励,也有固定的结算奖励。
四神这种创造遗迹用于考验、磨练凡人的行为,也是两百多年前开始的。
自从神灵们逐渐疏远人间,天使们不再展露神迹,教士们无法聆听神谕,隔离世界的壁垒从天边消失之后,凡人和四神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进入现代,探索各地遗迹、接受神之试炼,就成为了人们仅有的,能获得四神恩典的方式。
因此,遗迹不仅是凡人能获得奖励的宝库,也是宗教意义浓厚的圣地。一切对遗迹的探索和开发,都需要教会的审核与许可。
遗迹毕竟是神的造物,所以想要管理,也得由政府和正规的教会负责。早年,人们想要获得探索遗迹的许可,就得去教会办理申请。
最后,当【职业冒险者】这一职业完全成型时,也自然归属教会管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