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温港最繁华的地方,应该就是位于城市北部,东西走向的“主教大道”了。
这座道路修建于纽温港兴盛之初,由最初在纽温港首任主教修建,由此得名。
随着城市的扩建,道路经过多次拓宽和翻修,现如今,主教大街已经是总长近三公里,最宽处也有两百多米,足够八架马车并行的城市主干道了。
西起纽温港大教堂前的圣徒广场,一路延申至城东富人聚居区的林荫公园。
道路两旁种植着精心修建的灌木丛和落叶极少的常青树木,步行街上永远人来人往。
街道旁的建筑,越是接近西边大教堂的,风格就越是古旧富端庄;越是接近东边,街道旁的房屋风格就越是新颖浮夸。
依靠教堂带来的巨量人流,以及纽温港作为新旧大陆联通枢纽的便利,这里已经成了娱乐和购物的圣地——甚至比首都的那几条商业街还要繁华。
这条街上,既有为名门贵族专门定制服装的知名店铺,也有大量贩卖海外奇珍的大型商场;
既有街头巷尾和巡警们游击绕圈的摊贩,也有精装修门面里彬彬有礼的正装服务生;
既有光是服务小费就能让虞衡心疼的高档餐厅,也有卡特琳教授不屑一顾的速食快餐……
不论是好是坏,高贵还是通俗,纽温港这种新兴城市该有的东西,这条主教大街上都有。
这天天刚亮,卡特琳教授就已经按耐不住,乘坐马车,将虞衡从“混日子事务所”拉了出来,带着他赶来了主教大道。
“我们到了。”
带着虞衡抵达了主教大道东边的林荫公园,指着东边一处小山上爬满常春藤的公馆:“那就是明天宴会举办的地方,所以我们可得赶快,今天就帮你把衣服定制好。”
“……好吧。”
话虽如此,但虞衡明白,今天的购物绝对不是买几件衣服就能结束的。
陪同女性购物,对很多直男而言堪比酷刑。
如果是漫无目的地逛一整天,在每个铺面的每个展柜前,都要和售货员问询一番,争辩一阵,什么商品都要试用几次,还要货比三家,女方还要反复询问陪同男性的意见……
前世,他作为家里最年轻的男性,每次都被父亲和大哥推出来陪他母亲购物。特蕾尼西娅也在上学期间拉着他当过拎包工具人。
所以他对这种事还是有着很多的经验的,也清楚接下来一整天会面对什么。
那就更是折磨中的折磨了。
今天陪着卡特琳教授一起来的,不仅有虞衡,还有两个膀大腰圆、沉默寡言的女仆——她们的小腿比虞衡的腰还粗,满脸横肉,健硕的双臂彷佛能扛起圆木。
按照卡特琳教授的说法:“不要在意,她们是帮我们拿东西的临时女仆。”
两位负责拎包的大龄妇女朝着虞衡抱拳行礼,虞衡也对两位女壮士尴尬回礼。
“至少今天不用我自己拎包了。”这应该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首先,卡特琳教授带着他,进入了一间没有招牌、打光昏暗的服装店。
店内,蓄着八字胡的老先生看到卡特琳教授后,亲自带着他的夫人出来迎接。并将卡特琳教授上次预定的几套正装双手奉上。
女仆接过装着礼服的袋子后,卡特琳教授指向虞衡:“我的学生明天晚上,要和我一同参加一场晚宴。帮他也定做几件拿得出手的衣服,加急做出来,晚上我就来取。”
服装店的老板夫妇拿出卷尺,让虞衡站在木台上,上上下下把他全身尺寸测了一遍,又拿出了七八套模板让卡特琳教授挑选。
教授就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让虞衡挨个试穿,见到合适的款式,就点头——反复试了十几件,教授也就选中了十几件。
临走时,服装店老板递来账单,教授看也没看就直接签了个字,根本不把价格放在心上。
服装定制完成,虞衡觉得反复换装有点麻:“教授,服装既然预定好了,那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只是服装而已,还有鞋子、礼帽、饰物、给其明天其他客人准备的礼物……”卡特琳教授头也不回:
“难得带你来一次主教大街,我们得把事情做到最好——你也多留心,以后你肯定会和他们常打交道的。长大后就该学着打扮自己,不要省着钱不用。”
鞋帽店里也是相似流程——卡特琳教授带着虞衡去了几家门面装修低调的店铺,都是熟客介绍才能接客那种店,价格也离谱。
然后自然就是先拿取教授之前定做的衣服,再给虞衡测量身体尺码,试穿模板服饰,签字购物……
一通忙活,虞衡定制的衣服、鞋袜,帽子总算是预定完成了。
两位女仆已经拎起了大大小小几十个袋子了,彷佛人形的移动货架。
眼见日上三竿,虞衡也觉得有点累了:“教授,既然都订好了衣服,那我晚上再来取货就行了,那些店铺位置我也记得,您要不先回家休息……”
“这么多事情还没做完呢,我休息什么?不是说了,还要帮你选购礼物的吗?”教授推了推眼镜:“要给‘红石碑’的那些队员留下好印象,就不能嫌麻烦……”
“好吧,那我们随便找点什么吃的吧,教授,我真的饿了。”虞衡指了指街角一处卖面包夹肉的摊铺:“我先吃点东西。”
“怎么能吃那些玩意儿?”教授有些不快:“虞衡,那些东西对你身体不好,我带你去最好的餐厅,品尝符合你身份的东西。”
在主教大街中段,一处精装修餐厅的顶楼,卡特琳教授预定了视野最好的位置。
她这次心血来潮,还点了几份主厨强力推荐的“新大陆”最新菜肴。
结果,上菜时,教授看着这些东西,感觉下不去刀叉:火焰辣椒焗大蜗牛,甜水酿大蜥蜴卵,煎烤深水狼鳄尾巴……每一道菜色都力求还原“真正的新大陆风格”,结果做出来的效果让人大倒胃口。
看着沉默无言的卡特琳教授,以及在一旁满脸期待着顾客好评的主厨,虞衡知道自己应该发挥作用了。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将黏糊糊的大蜗牛夹到了自己的碟子里,然后切都不切一下,直接塞进嘴中,强压下恶心,将这一大坨咬不断的东西咽了下去。
就像在喝大剂量的印度芦荟汁。
压制住了呕吐的欲望,对着主厨违心地翘起了大拇指,含糊地夸赞了几句“非常的新鲜,非常的美味”之类的违心话。又叉起其他菜肴,挨个品鉴并称赞。
终于,主厨高兴地离开了。
卡特琳教授看了看脸都绿了的虞衡,自己也大着胆子,夹了一块煎得焦黑的狼鳄尾巴,切了一小块,慢慢送进嘴里。
然后,她果然吐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起身离开了餐厅。
拎包的临时女仆也淡定地跟上他们,在走出餐厅大门后,为虞衡递上了一包呕吐袋。
“对不起,虞衡。”卡特琳教授看着哇哇吐个不停的虞衡,心中非常内疚:“我应该点一些正常菜式的。”
“没事,我们吃了一次亏,以后就长记性了。”虞衡擦了擦嘴:“如果新大陆的人吃的就是这些,那我以后还是不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