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购完毕，离开商行，两位女仆扛着的商品加起来已经快有上百斤了。
卡特琳教授觉得东西差不多了：“明天晚宴，就以你的名义，把这些礼品分别送给其他客人就行了。”
眼看已经六点多了。教授想了想，决定先带虞衡去吃点正常食物，再去看看加急定制的衣服有没有做好。
这次她长了记性，找了另外一家餐厅，没点那些“主厨力荐”的全新菜式，只挑了些奶油培根细面、油炸乳酪饼和烤肉——都是虞衡喜欢的碳水油脂加肉的组合。
看着大口大口吃得很香的虞衡，教授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她还是有些沮丧：“虞衡，今天一整天，你兴致好像都不太高啊。”
“没有啊？”虞衡咽下嘴里嚼了半天的肉块，回答道：“我一直都是这样。”
“我感觉到了，白天挑选衣服的时候，你就不太乐意；午饭后你也一直有些烦躁；还有下午去商场的时候，你也一直没什么表情……是觉得无聊吗？还是不太满意？”
“我一个男的，换衣购物肯定会觉得无聊。午饭后烦躁是因为中午没吃饱还吐了，有点难受。不过下午在商场时，我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能见到那么多新奇玩意儿，教授你也给我介绍了那么多有意思的知识……所以其实还行。”
说着，虞衡又叉起一块肉：“而且教授，今天所有开销都是您出钱的，晚上这顿饭味道也很不错，我为什么会不满？”
“那就好。”卡特琳教授点了点头，说出了实话：“其实，我是想趁着今天带你购物的机会，多和你聊聊的。问一问你是怎么开启遗迹的，顺带感谢一下，你能在出名后想起我来——但我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特蕾尼西娅小的时候，每次我和她闹矛盾了，我就会带她去购物、逛商场、聚餐……多聊聊，她的心情就会变好，然后我们也会合好。所以，我以为带你一起出门购物一天，你也会高兴起来。”
虞衡放下刀叉：“教授，没这个必要。我比较懒，给我买个躺椅，或者送点吃的，我就很开心了。您的时间比较宝贵，不用浪费一整天陪我闲逛的。”
卡特琳教授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忽然，她感觉腰包里的水晶球正在振动。
她取出水晶球，看了一下，脸色刷一下就变得很差。
“出了什么要紧事吗？”虞衡以为教授遇到了急事。
“没什么，就是些烦人的东西，不管她就行了。”
“特蕾尼西娅和您闹矛盾了？她在发消息挑衅您？”
“……对。”卡特琳教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虞衡一眼：“你还真了解她。”
“能让您耿耿于怀的人，也只有她了。”虞衡也有些无奈：“没办法，她脾气比较倔，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要不然也不至于闹崩。”
“你也有点倔，连她的宠物狗都敢宰了做汤。”卡特琳教授托起下巴，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些：“我也没想到，你发起火来，居然这么狠。”
“看来她都告诉您了。”虞衡也没有给自己开脱，干脆就承认了：“可惜，我当时没找到辣椒，不然狗肉做出来味道绝对不会比炖牛肉差。”
教授叹了口气：“你们俩是彻底闹崩了啊……你真的还在恨她吗？”
“我从来没有憎恨过特蕾尼西娅，我只是不想在她真正长大前和她打交道而已。”虞衡觉得有必要向教授解释清楚：
“我不太清楚特蕾尼西娅经历过什么样的童年，但我感觉她始终没能正确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自以为长大了，可心底又总觉得自己是个小孩。潜意识里分不清幻想和现实，而且内心一直缺乏安全感。
“她喜欢看那些莫名其妙的言情小说，带入其中；还喜欢将书中的其他角色和周围现实中的人联系起来；她有时候，还会用一些假设性问题，预设立场。
“比如假设‘虞衡是个qj犯，特蕾尼西娅是受害者’、‘教授和特蕾尼西娅掉进水里，虞衡会先救谁’，‘如果虞衡结婚后出轨被发现，应该怎么做’这些问题，对我隔三岔五发问。
“这些问题里，特蕾尼西娅一般作为受害者，而我作为加害者——当然，教授您有时候也会成为问题里的假设角色——这样，无论我回答什么，特蕾尼西娅就都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我指指点点，从而获得她所需要的安全感。
“所以说，她其实一直没有长大。”
卡特琳教授听完虞衡的话后，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虞衡继续解释：“其实只是这些也没什么，但在帝国中央学府的时候，学校内部风气其实不太好，很多女生都喜欢拿结交‘工具人男友’为荣，四处炫耀，相互攀比。”
“‘工具人男友’？男友就男友，工具人是什么？”卡特琳教授没理解。
“教授，您比较保守，在你们的认知里，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而男女朋友关系必然代表恋爱，对吧。”
“那当然了。”
“现在不同了，教授。那些女生结交的男友，说难听点，就是免费帮工。方便女孩向闺蜜炫耀攀比；方便出门时有人帮着拎包；方便外出吃饭有人帮着结账，遇到节日时还能收取礼物……
“如果男方做得不错，那女孩就给个口头夸奖，或者拉个手。但也就到此为止了。等用腻了，或者看不上了，随时可以分手。”
“现在风气这么差了吗？”卡特琳教授有些震惊：“那些男生不会生气吗？女孩花了男生的钱不会还回去吗？”
“男方吃亏多了，自然就会觉醒了。至于钱嘛，肯定也是不会还的，智商税嘛。”
虞衡笑了起来：“所以，之前在毕业前，特蕾尼西娅有阵子一直在暗示我做她男友，我都拒绝了，因为我知道她身旁围着的那些女孩嘴有多碎，又都是什么德行，我不想当冤大头，肯定离得远远的。顶多保持普通熟人关系。
“教授，我再大胆猜测一下——特蕾尼西娅现在一定自称有了新男友，罗夫特。然后隔三岔五发消息给您炫耀，还嘲讽您的单身问题，对吧？”
卡特琳教授完全服了：“一点不错……你真比我这个当母亲的还了解她。”
“教授，完全没必要为特蕾尼西娅生气的。你越是斥责她，她的逆反心理只会越来劲。”
虞衡拿出了自己应对特蕾尼西娅的经验，决定对卡特琳教授倾囊相授：
“特蕾尼西娅和我没完全闹崩的时候，就喜欢在我面前嘲讽您的单身问题。但语气其实不是不屑，而更类似嫉妒。
“她面对您时，其实内心挺自卑的，毕竟教授您长得这么年轻漂亮、学识渊博、受人欢迎，还是知名的学术专家，所以她想压倒您，只能选择婚姻恋爱这方面。”
“她原来是这么想的啊……”忽然被称赞后，卡特琳教授感觉有些欣喜，但也更好奇了：“所以呢？我该怎么做？”
“我没走的时候，她对您不满，是可以找我、罗夫特两人倾诉的。实在不行也能通过骂我吵架发泄——现在我离队了，她没了管束，又和您闹了矛盾，自然只能通过让您生气的方法发泄了。
“她肯定会找罗夫特，软磨硬泡让他当自己的男友，拍一堆秀恩爱的照片，配上阴阳怪气的文字嘲讽您。罗夫特是个烂好人，肯定是不会拒绝的，现在他肯定处于尴尬的受气状态。
“所以，教授，您千万别把她的嘲讽放在心上，其实特蕾尼西娅是没有任何底气的。
“您无须严厉斥责她，只要展示得云淡风轻一些。偶尔给她回信，暗示自己已经有了恋爱对象，并且有意无意透露出您这个男友的优秀，肯定就能让她念念不忘了。”
“等等，我做个笔记……”卡特琳教授拿出兜里的笔记本，把虞衡罗列的重点一一记下：
“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我真的没有恋爱对象，也没有任何经验啊。而且我毕竟是她的教母，这么骗她，是不是不太好？”
“放心，随便买点感情类书籍和小说，照着虚构一个就行了。加一点生活细节，肯定能把特蕾尼西娅骗过去的。”
虞衡满不在乎：“这小丫头一涉及情感问题，就笨的很。又笨又自以为是，很好骗的。要不是因为大家都让着她，她早就品尝到社会心酸了。教授，该让她吃点苦头了——等到您把她仅有的骄傲击碎时，她才会真正长大！这是为了她好。”
晚餐结束。
已经是傍晚了。
教授带着虞衡去上午来过的服装店，领取了预定的制服。
看着虞衡有些紧张地穿上深黑色的燕尾服、佩戴好的胸针，扣上腰带，系上木制配件后，卡特琳教授觉得非常满意：“虞衡，我期待明天你在宴会上大放光彩，一定要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驾车马车送走虞衡，看着他带着两个领着一堆东西的女仆走进“混日子事务所”。
卡特琳教授坐在马车上，又拿出了晚餐时做的笔记，接着车窗外的灯光看了又看。
“心仪的恋爱对象吗？”
教授歪着头想了想，感觉这是自己绝对的知识盲区。
她需要好好学习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