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恭喜探索归来。恒岁也没事，太好了！”
叶露已经在“混日子事务所”的家中准备了一桌宴席，迎接凯旋的虞衡：“我看到了教会的报告了，这次遗迹探索圆满成功，您一定在遗迹里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吧？能给我讲讲吗？”
虞衡看到了学妹期待的眼神，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拿着被天使们伪造的记忆修饰了一下，和叶露聊了一会儿。
“所以说，最后是【蓝月】天使降临后，帮助各位击败了遗迹内的最终敌人吗？真的是天使显灵了？还附身在了卡特琳教授身上，天啊……这真是天大的荣耀了！”叶露非常激动。
“……是啊，真是天大的荣耀。”虞衡叹了口气。
在他说话的时候，屋外还时不时传来些爆炸声和嚎叫声，都是下城区那边传来的。
就在这五六天之内，下城区的暴乱一直没有消停，还有扩大的趋势，不断有居民意图冲破哨卡，到正规城区闹事，现在不仅是警卫，甚至都调用了军警和卫戍部队，所以南区这一带都在宵禁。
“我才五六天没回来，怎么外边就乱成了这样？”
“不知道啊，反正下城区一直这么乱。”叶露倒是不怎么担心：“反正，混日子事务所很安全。食物管够，我躲好就行，不担心的。警卫们已经下场进驻了，马上就安全了。”
“那就好，那就好。”
趁着这些天的休息，虞衡去教会的大图书馆借阅了许多遗迹探索记录，寻找着蛛丝马迹。
过去的大型遗迹探索中，确实频繁出现天使的相关记录：
【黑矩阵城】首次探索者面对的最终敌人，是一个由无数小方块组成的矩阵机器人。在将近一半的冒险者死亡后，五星辰之一的【水辰】天使附体于冒险者队长，帮助他们击败了敌人。
【循环迷宫】遗迹底层最终的敌人，是一位能导致空间错位的黑袍人。在九成的冒险者陷入思维混乱，并永久性精神失常后，圣父座下的【欣悦天使】降临附身于一位冒险者，帮助他们击败了敌人。
【时序之国】最终敌人，为一个能导致时间悖论的盔甲人，进入时序之国后，所有对他的攻击都会因悖论自行消解。最终，圣父座下的未知天使附身冒险者，帮助他们击败了敌人。
………………
总之，没有冒险者能只靠自己完成大型遗迹的首次探索。
记录中，这些冒险者都是在付出惨痛代价后，感动了神灵，让神灵附身，帮助他们击败了敌人，获得了神器。
每次都得有机械降神。
所以，这么看“红石碑”小队确实算是很好运的，没有任何死伤就完成了探索。
这么一想，如果那些前辈冒险者，其实和此次的“红石碑”一样，也是被天使们用作了工具，去对付那些疑似旧神的敌人，并被篡改了记忆……
虞衡不太敢想下去了。
就在他焦虑时，卡特琳教授的邀请函递到了他的手里。
“虞衡，由于宵禁和管制，很多餐厅都关门了。我决定邀请你来我家做客。不要担心菜品寒酸，我最近学了几份很不错的菜谱，希望你能来品尝一下。”
这两天很难打到马车，看邀请函上的地址，卡特琳教授住的也比较远，他只能立即启程。一路小跑，穿过大半座城市，终于在傍晚前赶到了那座位于东区的小别墅。
东区周边戒备相当森严，外围设置了一堆哨卡，还有许多警卫巡逻，一堆凶狠的警犬对着他嚎叫个不停，搞得他很是不爽。
整理了一下衣冠，在一座很是精巧的两层小别墅门口停下脚步。确认地址无误后，虞衡摇了下门口的铃铛，一位女仆未他打开了房门，虞衡进门后刚进客厅，就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彷佛有人在拿香料当柴火烧。
“怎么回事？”虞衡起身问道：“卡特琳教授人呢？”
“卡特琳女士正在厨房。她不让我们进出，说是要自己亲手做饭。”
推开厨房，果然，穿着拖鞋，系着围裙的卡特琳女士就在里头。
她正手忙脚乱地一边翻看菜谱，一边往锅里乱丢东西。大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的浓汤，甚至没有焯水，看上去像是纳垢的浓汤，不断外溢着巨量的浮沫。
虞衡喊了一声教授，卡特琳教授没有回头，只是含糊着答应，依然在瞎忙活。甚至一不小心打翻了一个餐盘，碎片洒得满地都是。
“够了。教授，我来吧。”
虞衡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把火关了。顺带让教授先别走动，自己蹲下身子，捡起了满地的餐盘碎片，找了个袋子装好。随后，他看了看锅里炖煮的牛肉块和蔬菜——还好只是刚下锅，重新过水一遍，还能用。
“教授，您平时不做菜的吧？”
“……有个专门做饭的女仆。不过最近城里挺乱的，她就回老家了。”
“没事，我会。这儿厨具都很齐全，原料也都齐了，按部就班就行。把菜谱拿来吧。”
其实虞衡会的也不多，但照着菜谱做点家常菜还是可以的。对于卡特琳教授这种切了洋葱后还会下意识抹眼泪的厨房白痴而言，虞衡简直如同天降厨神。
最后，做好的土豆牛肉、煎牛排和烤水果派一起出锅。教授品尝了一下，感觉味道不错：“尝起来有餐厅的味道。”
“因为原料很不错，现在纽温港真买不到多少这么新鲜的牛肉了，都是冷冻的。”
“东区有专门的鲜食商场，还能上们送货。所以我就想买些来试试自己做一道。”卡特琳教授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不过我做菜太笨，还是麻烦你了。”
如果是在过去，她肯定不会在学生面前自谦。不过现在她也想通了，反正自己不是完人，没必要在虞衡面前维持完美教授的人设。
女仆们布置好餐桌，端上了三道主菜。教授看着帮了不少忙的虞衡，想要开口作为主人说点欢迎词，但又觉得现在才说不太合适。
“虞衡，这些天幸苦你了。我们在遗迹里，也经历了很多，我感觉我们已经不仅是师生了，也能算是同甘共苦的朋友。”
她憋了一会儿，只能这么开口：“这一次，你作为遗迹的首次探索者，记下的功勋很多。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愿意担任顾问参加冒险吗？”
“以后再说吧，这个我还没想好。”
那五位天使屠宰旧神的场面让他心有余悸，现在他听到“遗迹探索”都不舒服。
“没事，可以慢慢想。”教授看着用力吞咽的虞衡，感觉自己既像是他的家长，又像是他的妻子。这种感觉真的怪怪的，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因为卡特琳教授一直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虞衡以为是自己的吃相不雅，让教授不太高兴，就放慢了些速度，想聊点什么打破尴尬：
“教授，您这次作为天使附体的神选者，应该得到了很大的重视吧？教会那边有没有其他给您的奖赏？比如给您评一个‘活圣人’称号什么的？”
“怎么可能？”教授摇头笑道：“我只是侥幸被天使选中的幸运儿，可配不上这种荣誉。不过教会确实很器重我，给我加了好几个荣誉称号什么的。甚至还邀请我去做下个月迎接新大陆使者的代表……等一下。”
卡特琳教授忽然拿出了通讯水晶球，看了一眼：“特蕾尼西娅又来消息了。她已经看到我们首次探险成功的报道了。说是有话要问我，呵，看来她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来向我这个当妈的认错了。”
“她们也来纽温港了？”
“对，五六天前来的。想见见他们吗？”
“不了。”虞衡立即起身：“感谢教授您今天的招待，我吃得很满意，现在我也该告辞了。”
“已经七点了，虞衡。”教授指了指客厅的大钟：“宵禁，不能外出了。你要不，今晚留宿一下？我家有足够多客房的。
“正好，我打算写一份有关神器【生物沙晶】的相关报告，你也来帮个忙，我们今天先拟好草稿。发布后算你是二作。”
【生物沙晶】，就是在遗迹深处，那遍布整层的诡异光沙。
这种沙晶可以在催化下组合成生物的模样，拥有生物本身的特性，甚至能够释放术式。
可惜，大部分沙晶都被天使们带走了。只有一小瓶留了下来，作为了此次探索最大的收获赐予了人类。
教会现在很是把这东西当宝贝，已经组织人手进行研究了。卡特琳教授也想趁这个机会发点文章出来。
无精打采地被教授赶进了书房。教授拿起笔，飞速地撰写着自己在探险中的见闻：“我们在遗迹第三层的海洋上漂流时，遇到了由少量【生物沙晶】伪装的冒险者。‘他’展露出了和真人相仿的特性，甚至能召唤出拥有魔法波动的常规武器……
“在遗迹的最深层，那位代号【墓葬主】的巨人出现后，也使用了少量的【生物沙晶】，变化为我们的队友模样，用于迷惑我们……
“和巨人的对战异常艰辛，但【墓葬主】的【生物沙晶】数量有限，我们也因此占据了上风……”
虞衡看着兴致勃勃的教授，内心其实有些纠结。
他很想告诉教授，你的那段回忆其实是假的，那个【墓葬主】根本不屑于对付身为凡人的冒险者。
但每当他想开口，那日，天使的警告就像洪钟一样在他脑中响起，让他不得不闭嘴。
“虞衡？你也想点什么写上来。”教授将钢笔递给虞衡：“把你和那个假的‘图格利夫’对战的过程写上，这样这篇文章就算我们共同完成的了。”
虞衡接过草稿一看，教授都已经写了两三千词。好几大页的漂亮花体字符，可惜写的大部分事情，都是那些天使灌注的虚假信息。
“教授，我累了，真的。”他看着教授期待的眼神，实在不想陪着天使一起欺骗她了：“能让我休息一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