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和玛丽,是虞衡在那个乡下孤儿院认识的小孩。两人都比虞衡大几岁。
孩童时期,他们也都被那位“大慈善家”找去陪同过,因此同病相怜,关系比较亲密。
后来,孤儿院莫名的一把大火,把那位大慈善家,连带着担任孤儿院院长的男爵,修女,几位职员一起烧死了。新的负责人神父又是个混账,把很多小孩都弄得挺惨。
于是,虞衡作为孩子之中比较早慧的,带领众人抱团取暖,并做了些小动作——持之以恒地往那位神父的食物里撒毒,终于花了两年把那个家伙弄死了。
当然,这话不能当着图格利夫的面说。
“在那个混蛋……死后,你考入了镇子里的学校。我们就学不会认字,就只照着你的建议,拿着你给的那些钱,离开孤儿院打工谋生去了。”
阿兰有些难过地说道:“不过,当时南部的厂区没什么好工作。我和玛丽就来了纽温港。我在一处炼金工厂里熔炼生物源剂。”
说到这里,阿兰展示了一下自己因为常年接触源剂,被熏得枯黑的手:“我干活的地方工资还行。玛丽给其他工友做饭洗衣,也能挣点钱,就有了点积蓄。所以我们五六年前就结婚,生了安娜。”
安娜,就是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她此刻对虞衡还充满提防,不愿意接近她。
“本来日子其实过得还行,但前不久,我们厂区那种源剂有了新的替代品,新进的设备也不需要人工搅拌配比了,工头就不要我们了。我们厂区的住房也被拆了,我们就住在了这里。”
虞衡看了眼这破烂到了极点的棚子,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他掏了掏衣兜,又发现自己没带钱,脸色有些不好看。
图格利夫看到了他的窘态,拿了几个大面额的金币丢给虞衡。
“妈的……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虞衡把金币递给阿兰:“……你先拿着用吧,租个能住着的地方,我最近发了笔小财,也认得些开工厂的人,要不我帮你介绍个工作?”
阿兰摇了摇头,将钱推了回去:“这点积蓄我其实是有的。现在不是缺钱,住这破棚子也是实在没办法。我想离开纽温的,回南方找些活干也行。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里不给我们出去。”
“不给出去?”虞衡察觉到不对。
“是啊,我和玛丽本来想带着安娜坐车去南方的,但警卫不给我们买车票,把我们赶出了车站,赶到了下城区,说是统一管制,不让我们走。
“然后很多帮会什么的也来收钱,这里一块面包他们都收五塔……这棚屋还是我走关系才租到的,真快住不下去了。虞衡,您现在也当上冒险者了,能不能想个办法,把我们带出去?我还能干活,离开纽温港也能有饭吃的,但在下城区这里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虞衡不太理解,如果纽温港出现大规模的失业和动乱,最好的办法不该是把多余的人输送到其他地区,先缓解城区压力吗?
下城区本就乱,还禁止人员往外流动,只是不断往这里赶人,这高压锅迟早会炸的。
“对了,虞衡,你有吃的吗?好多天没买到食物了,能随便给点什么吗?”阿兰指了指身旁的妻子和女儿:“我们饿了几天了,又不敢上街去买,那些帮会垄断了所有的食物买卖。还经常抢我们的钱。”
“哦,食物我倒是带了。”虞衡拿出腰包上塞着的几盒干粮,顺带把水袋也递给了阿兰:“你们先吃着。我今天就回去问问,能不能把你们带出这鬼地方。”
临走前,虞衡看了看那个名叫安娜的小女孩,感觉应该和她打个招呼什么的,但看她的态度,似乎对自己还非常恐惧,便没有多说。
但小女孩忽然指了指虞衡背后的恒岁:“那是什么?是大披风吗?”
“这?”虞衡拍了拍趴在自己背后的恒岁:“这我的召唤兽,它叫恒岁。”
恒岁跳下虞衡的背部,在地上扭动了一下,表明自己是个活物。
小女孩看了看地上扭动的恒岁,忽然有点害怕,就躲到了父母身后。
“那我们走了。”虞衡正式告别:“别担心,这几天我都会在这条街巡逻,明天我还会来的,尽量这两天就给你们答复。”
虞衡离去后,庆幸因祸得福的阿兰夫妇感念地赞颂起四神。他们觉得这些天的苦日子总算要结束了,自己终于能离开这个糟糕至极的下城区。
但安娜一直一言不发,没有陪父母一起念诵歌颂四神的颂词。父母觉得奇怪,便询问她。
过了好一阵,她才胆战心惊地开口:“爸爸妈妈,刚才,那个叔叔的召唤兽,好像有点不正常……”
阿兰回忆起那个团成一团的史莱姆,觉得没什么问题:“冒险者的召唤兽千奇百怪的。有什么不正常的?”
“可,我感觉那个召唤兽,好像在吸食那个叔叔的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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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衡和图格利夫两人阴沉着脸走下了屋顶。其他楼里的住户都以为那顶棚的一家三口倒了血霉,被冒险者狠狠教训了一顿,便都胆怯地紧闭房门,不敢和虞衡他们碰面。
虞衡现在很不高兴:“教会那帮废物在搞什么东西?下城区这么乱就该早点疏散人口。这么搞下去,就算没有暴动迟早也会爆发瘟疫,这里都快成难民窟了!”
“应该是因为邪教的原因。”图格利夫倒是知道的多些:“教会担忧下城区的邪教教借机传播。万一疏散居民的时候,导致邪教徒趁机扩散到地方,就糟了。”
“那至少得保证食物供应吧,而且多发放些帐篷什么的,别让人住在这种地方。”虞衡指了指东边:“旁边就是工业区,东边就是海港,别跟我说这点物资也供不上。”
“就算东西足够,估计也没人手发放了。”图格利夫摸了摸下巴:“教会的态度确实奇怪,晚上我们去问问吧。”
两人谈话之际,耳旁忽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鸣响,似乎是信号箭矢破空的声音。
他们抬起头,在下城区密集的房屋间隙中,看到了一个在白天也非常显眼的烟火,正在空种炸裂。
这是其他的冒险者求救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