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终于抵达了终点站：位于帝国西北边疆的港口城市，纽温。
原本，纽温南站因为靠近下城区和治安较差的南区，出站后，首先就会遇到一群龙蛇混杂的本地居民。
揽生意的车夫、拎包的童工、兜售杂物的小贩、不怀好意的扒手会一拥而上，在出站口将下车的乘客瓜分干净。
但这次不一样。
在没有多少警卫巡逻看官的前提下，站外依然冷冷清清的，只有井然有序的乘客陆续离站，但没见到在站口揽客的闲杂人等。
这真是奇怪。
根据那个悠哉地抽着烟的巡警所说：自今年年初，这些下城区和南区的无业游民就越来越少了。
“那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可能离开纽温了吧，毕竟很多厂区都不招人了。”巡警无所谓地说道：“没活干，人自然就走了，我这种苦逼的家伙也能爽了。”
可纽温应该没有大规模的人员流出。
这毕竟是个人口上百万的大城市，那么多的人离开城市，散入帝国其他各处，肯定会引起广泛注意的。
巡警不耐烦地摇了摇头：“这我哪儿知道？反正现在我闲得很，没必要多管闲事。”
感到不解的众人离开车站，招呼了两辆马车，去往纽温大教堂所在的东区。
沿途所见情形更是奇怪：南区治安反而好了不少，没什么警卫在街上站岗。本该富裕繁荣的主教大街附近，商铺却纷纷关门歇业。
那些游走在街头巷尾的摊贩也没了，还有更奇怪的——东区的巡逻警卫人数比南区还多，而且各个如临大敌。
“是那个‘V先生’搞的。”马车夫介绍道：“那帮人老是隔三岔五冒出来，袭击教堂和市政厅，久而久之，这边的条子就多了。店铺因为老是有条子来搜查问话，也都关了。”
“那为什么流动摊铺也少了？没有需要养家糊口的小贩了？”
“不知道，反正年初这些商贩就少了许多，现在基本没几个了。”马车夫说着，甩了个响鞭：“他们说是因为皇帝老爷要对新大陆的蛮子动兵，所以把这些人赶走了。应该是暂时的吧……反正，等那个什么‘v’被抓了，城外军营那几千个军爷乘船去了新大陆，纽温就又会热闹起来了。”
这个马车夫的态度，也是多数市民的态度——对战事有些关心，但也只是因为生活环境受到影响才有些意见，实际上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目前，总共有三四万名帝国远征军即将调往大洋彼岸的新大陆，跟随这些部队一同运送的，还有巨量的军备物资。
这个海港城市的主城区显然没法安置这么大规模的士兵。所以，帝国才会火急火燎地成立“全面战争动员委员会”，来这里调配物资，安抚可能闹事的士兵。
站在纽温港东区的高地，往东眺望，能看到一大片军营的帐篷和蚂蚁般往来的士兵。
这些士兵目前的配给足够，也没有太大压力，上面也不允许军官以下的士卒进入城区，防止和市民产生冲突。
因此，大体上还算相安无事。
“其实我还挺想回‘混日子事务所’的。”罗夫特稍微抱怨了一句：“那儿房间宽敞，墙壁解释窗户也少，住着有安全感。”
“那地方现在已经被贴了封条了。”虞衡提醒道：“咱们还是在教堂附近租个房子吧。”
罗夫特原本是在附近租住过房屋的。那时候，他的住处楼下还有个拿着扫帚驱赶过虞衡的老太太——现在，这位老太太已经走了。
这栋住处也被贴了“查封、不对外出租”的封条。
“真是一片萧条啊。”
教堂附近的房屋租金本来是非常高的，但现在全都打了对折还租不出去——因为对住户身份核查非常严苛，而且教堂附近有刺客活跃，导致很多人都离开了。
在这里转悠了半天，终于在主教大街西侧，找了个出入口在巷道尽头，被隔离出七八间卧室的房子。
这里的房东老太管的事少，看到虞衡拿出爵位证明和定金后，猜测他是个年轻军官，直接就签下了出租协议，按月收钱。
虽然水费和燃气费收的很贵，但也顾不得抱怨了。
干完这对麻烦事，虞衡从兜里拿出来个笔记本，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他这次来纽温，必须要解决的几个问题：
1，找到解决特蕾尼西娅成瘾性药物的治疗方法。
2，找到笔记，查看内容。
3，找到恒岁。
4，回访雷斯特先生，探望他的近况。
这四个问题里，貌似就第四个‘回访雷斯特先生’算是简单的，其他三个连解决方案的头绪都没有。
“罗夫特，蕾德妮女士，特蕾尼西娅就拜托你们照顾了。”虞衡做了最后的嘱托：“我和梅尔丽特去教会的‘全面战争动员委员会’办事处报道，顺带打听一下情况。别太张扬，千万别让别人发现你圣徒的身份，否则肯定会引起骚动的。”
“放心。”罗夫特给了个保证：“这事我有经验。”
“那你接下来岂不是要一直住在教会的值班房？你又不会星相术，寄信也不方便，我们怎么及时联系？”特蕾尼西娅问道：“万一找不到你，我们怎么办？”
“没那么麻烦，等安布伦大公和宰相两天后正式抵达纽温，开始筹备战事，那时候城里情况里肯定会很乱，我找个由头旷工出来找你们就行了。这儿距离大教堂又不远，就算我偷跑出来也不会被抓到的。”
说着，虞衡穿戴好军装制服，配带上象征宫廷男爵的荣誉勋章，扣上军帽，提起行李箱：
“没有恒岁帮着还真不方便……我现在就出发了。别担心，我们最多在纽温待两三个月。我有预感，等恒岁回来找我之后，所有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的。”
同时也穿上了女式军装的梅尔丽特已经打开了房门，催促虞衡赶紧动身了。
最后又忍不住对特蕾尼西娅和罗夫特啰嗦了几句，像是个即将离家出差的老父亲一样。两个特蕾尼西娅和罗夫特在虞衡离开后，还趴在窗口朝他挥手，也像是送父亲出远门的孩子。
天色已经渐渐黑暗下来了，虞衡在沿着大道去往纽温大教堂的路上，回顾身后那些路边的水沟、巷道出口，都感觉有些怪异，仿佛有什么东西潜藏在阴影里窥伺着他一样。
抬起头，看向天空。但他没看到任何星辰。
纽温港的上空似乎有一大片阴云，阻隔着来自星辰的光辉。
